曉陽雖未明言,但從她的言語和自信滿滿的表情中,我能深切感受到她的底氣。畢竟我也知曉,曉陽的人脈關係盤根錯節,極為強大。二哥是泰民省長的女婿,不過在成為省長女婿之前,二哥首先是何思成的外甥,也正是憑借這層關係,二哥才有機會成為俞省長的女婿。如今鄧叔叔又擔任省勞動人事局局長,換做是我處在曉陽的位置,同樣也會有這份自信。
二嫂滿臉憂慮地說道:“曉陽,我再跟你商量個事兒。你也知道,咱爸媽年紀大了,還在農村養雞,雖說每年能掙點錢,可我要上班,正陽又去了東投,孩子根本沒人照看。我尋思著,要不就讓爸媽彆乾了,專心幫咱們帶孩子;要不就把正陽從東投集團叫回來,跟著那個胡曉雲,我心裡總是七上八下,不踏實。”
曉陽皺著眉頭說道:“這次東投集團的做法確實過分,連紅旗書記都說,他們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把二哥調走了。”
芳芳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哎呀,是啊。上次友福縣長見到我,還專門提到了這事,讓我們支持市裡的工作,搞得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曉陽已然身為副縣長,芳芳卻依舊是個普通工作人員。之前芳芳給香梅縣長當過一段時間秘書,如今被調到後勤科負責後勤工作。
曉陽關切地說道:“芳芳啊,後勤科的老科長馬上就要退休了,我聽說組織上找你談話,讓你擔任副科長,你為啥不願意呢?”
就在這時,舒陽抱著哭鬨不止的豈平走了過來,說道:“二嫂,豈平一直哭,你抱抱,我去衝點奶。”
芳芳趕忙接過豈平,說道:“衛東主任找我談過話,讓我當後勤科副科長。可我學曆不夠,也不想弄個假學曆來糊弄。你們瞧瞧,一個個都當了官,豈露都沒人照顧。我要是也當了乾部,孩子就更沒人管了,我實在沒那份心思。現在分了房子,我已經心滿意足了,這可比在磚窯廠強多了。再說了,大嫂雖說嫁給了建國,可建國和那倆傻子又不是親兄弟,難保建國不會有二心。貨車和砂石廠的事兒,我總得操心吧。”
二哥在一旁唉聲歎氣地說道:“芳芳,你就是想得太多了。建國那人咱們也接觸過多次,他是個實實在在的人。”
曉陽從桌子上拿起自己記賬的本子,隨手翻了幾頁,說道:“哎呀,二哥呀,這生意雖說咱們三家都有份,但你和朝陽把控大局就行。具體的生意往來,有芳芳和大嫂操持。親兄弟明算賬,在這方麵,你和朝陽都不行,心太大,反而難以長久。”
二哥看著曉陽那不容置疑的神情,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隻是默默地在一旁給豈平倒奶粉。
縣醫院家屬院是平陽縣為數不多通了暖氣的單位住宿樓。這個寒假,舒陽負責幫我們照看豈平,恩陽則埋頭複習功課,全力準備1991年的考試。二哥和二嫂今日也在,一家人齊聚在縣醫院的小家裡。暖氣燒得很足,室內溫暖如春,絲毫感覺不到冬日的寒冷。
臨近過年,縣醫院家屬院裡充滿了濃濃的年味,不少人從農村親戚那裡買來了公雞,準備在過年時宰殺吃肉。清晨,伴隨著公雞高亢的啼鳴聲和稀疏的鞭炮聲,我和曉陽從睡夢中醒來,一同來到客廳。舒陽和恩陽早已把沙發折疊起來,恩陽正趴在茶幾上,全神貫注地寫著作業,麵前那厚厚的一疊作業,她做得極為認真。看到我走進來,恩陽脆生生地喊了聲“三哥”,便又繼續埋頭做下一個作業。
沒過多久,舒陽從外麵推門而入,手裡提著買來的早餐。自從上了大學,舒陽一年隻有寒暑假才回家,每次見到她,都能明顯感覺到她的變化。如今的她,出落得亭亭玉立,已然長成了一個大姑娘,舉手投足間多了幾分成熟與穩重。
吃過早飯,我便前往臨平縣。此時已臨近月底,歡度元旦的燈籠早已換成了慶祝春節。儘管來得不算晚,但臨平縣城的大集上早已人頭攢動,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接踵。原本幾分鐘就能輕鬆穿過的街道,今天卻足足花費了快20分鐘。在臨平縣,平日裡很少出現堵車的情況,可此刻大集上,三輪車、自行車、卡車、公共汽車和小車密密麻麻地交織在一起,數量比以往多了許多。車輛的喇叭聲、人們的談笑聲和商販的叫賣聲混雜在一起,熱鬨非凡,這就是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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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進縣委大院,一眼便看到張慶合書記的車穩穩地停在大院門口。張叔這幾天大多時間都待在市裡,回臨平縣的次數較少。還沒走到辦公室,亞男眼尖,看到了我,連忙朝我招手示意。我心裡明白,張叔要找我。
我走進張叔的辦公室,隻見香梅縣長和瀟虹部長也在。大妮子的傷勢已經穩定下來,昨天,鐘瀟虹部長特意坐車帶著大妮子前往省城,讓兩姐弟在馬局長家裡團聚。當然,大妮子和小寶,日後也成為了我生命中極為重要的兩個人,這是後話,在後續的故事裡我們再慢慢講述。
張叔見我進來,立刻吩咐鐘瀟虹道:“你去通知陳光宇同誌,讓他十點鐘準時到我辦公室,我要和他談話。”
鐘瀟虹麵露猶豫之色,說道:“張書記,上次我和光宇書記交流時,他抵觸情緒很大。您看是不是再斟酌一下?畢竟縣總工會主席這個職位確實比較務虛。”
張叔態度堅決,語氣不容置疑地說道:“不行,此事已經定下來了。我和鐘書記也溝通了,鐘書記支持我這麼做。好了,你先去忙你的吧。”
鐘瀟虹的眼睛布滿血絲,顯得疲憊不堪。她走出辦公室後,香梅縣長說道:“放寒假這幾天,瀟虹既要忙大妮子的事情,還要照顧她老同學穀永水。穀永水的愛人臨終前,把兩個孩子和穀永水托付給了鐘瀟虹。”
張叔點了點頭,說道:“香梅同誌,鐘瀟虹同誌的任用問題,你再仔細考慮考慮,不行的話就去市政府。其實你我心裡都清楚,朝陽也應該明白,瀟虹同誌在政治上還不夠成熟。但我為什麼執意選她任組織部部長呢?”說完,張叔看向我,伸出手指,說道:“朝陽,你說說看。”
我思索片刻,說道:“張叔,瀟虹部長是本土乾部,又是女同誌,親和力強,開展組織工作時,能夠拉近縣委與乾部群眾之間的距離。”
張叔搖了搖頭,說道:“你這話雖然說得漂亮,但沒說到點子上。把門關上。”
我趕緊邁著輕快卻又帶著幾分謹慎的步伐,走到門邊,伸出手輕輕握住門把,緩緩地將辦公室的門關上。那關門的聲音很輕,在這安靜的空間裡卻顯得格外清晰。
張叔順勢往沙發上一靠,沙發微微下陷,他調整了一下坐姿,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神色認真地說道:“正好香梅也在,啊,我堅持讓瀟虹當組織部長,是因為她為人單純,能更好地貫徹組織意圖。你們想想,滿江同誌政治上成熟,可成熟的人不一定會按縣委意圖落實乾部選用。香梅啊,下一步你也要當書記了,書記最重要的不是管事,而是管人。所以,組織部長一定要用信得過的人,不然像我們這種外地乾部,很容易被架空。朝陽,你明白不?”
我忙不迭地點頭,語氣篤定地回應:“明白了。”
香梅縣長這時抬起頭,眼神中帶著一絲疑惑,開口問道:“書記,雲飛的事到底咋回事?”她微微皺眉,對這件事十分關切,身體也不自覺地前傾了一些。
張叔微微歎了口氣,說道:“雲飛的事,隻能下次常委會上再提。上次五人小組會上有一些不和諧的聲音,當然,你們知道就行,沒必要深究。香梅啊,你在管人管事上都有經驗了,臨平縣的事我很放心。朝陽,市委初步安排,春節過後你就去東洪縣報道,你現在就得提前熟悉東洪縣的情況,沒必要遮遮掩掩的。”
我聽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道:“張叔,這兩天我一直在想,到了東洪縣後,咋打開局麵呢。”
張叔一聽,原本微微皺起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來了興致,說道:“哎呦,這小子不錯嘛。來,你說說,到了東洪縣後,打算咋打開工作局麵?”
我清了清嗓子,把這幾天對東洪縣的思考,有條不紊地向張叔做彙報:“張叔,香梅縣長,東洪縣既然條件這麼艱苦,我覺得關鍵還是修路。隻有把路修通了,東洪縣才能和其他縣融為一體,共同發展。同時,抓好工業。我也不想搞創新,就把臨平縣和平安縣一些好的經驗做法照搬過去。既然地毯產業適合平安縣,為啥不能在東洪縣試行呢……”
張叔和吳香梅兩人認認真真地聽我講了十分鐘。期間,張叔微微眯著眼睛,不時地點點頭,吳香梅縣長則雙手托腮,全神貫注地傾聽。等我講完,張叔點了點頭,說道:“總體思路沒錯。朝陽啊,乾工作得有目標,得把東洪縣的乾部群眾團結起來,樹立個目標。就像咱們臨平縣有三大工程,平安縣有五大行動。目標設定很關鍵啊,這得你慢慢去沉澱、調研、考察。最關鍵的是,製定大目標後,要把它分解成小目標。就好比咱們在部隊跑野外拉練,有時候一次要跑二三十公裡,這麼看很難完成,心理上就容易退縮。那你就把目標分解成一個個兩公裡的小目標,這樣去乾。第三個呢,你得找準東洪縣的優勢,找到自己手裡的籌碼。得把整個東洪縣放在東原地區的發展大勢去謀劃發展。現在都在搞改革開放,那東洪縣在這大浪潮裡該處在啥位置?能做出啥貢獻?有哪些優勢?這些你自己心裡得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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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絞儘腦汁地想啊,腦海中像放電影一樣不斷閃過各種可能的優勢,但一時間還真想不到東洪縣有啥獨特優勢。就拿臨平縣來說有電廠,咱總不能在東洪縣也搞個電廠吧。再說了,從規劃到建成投產,一套程序走下來,等真正見效益,都不知道是三年五年之後啥時候的事兒了。想到這兒,我不禁微微皺起眉頭。
這時,張叔站起身。他一邊說著“一個優秀的指揮官,得學會看地圖”,一邊邁著走到辦公桌前那幅東原地圖跟前。那地圖掛在牆上,有些年頭了,邊角微微卷起。他的目光在東洪縣的位置上停留片刻,眼睛裡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然後伸出手指,指著地圖說道:“瞧見沒,平水河就是你的優勢。黃河是咱中國人的母親河,那平水河就是整個東原地區的母親河啊。小子,東洪縣就在河的上遊。”說完,張叔又用手指了指平水河與黃河的交界處,做出一個截斷水流的手勢,眼神中帶著一絲期待,問道:“小子,明白啥意思不?”
我盯著張叔的手勢,一臉茫然,眼睛睜得大大的,心裡犯嘀咕,實在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我微微歪著頭,試圖從張叔的表情和手勢中找到答案,但還是一無所獲。
張叔有點恨鐵不成鋼地說:“笨蛋!”他的聲音略微提高了一些,帶著一絲焦急。接著轉頭看向吳香梅,問道:“香梅,你看懂沒?”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期待,希望吳香梅能理解他的意思。
吳香梅呆呆地盯著地圖,眼神有些發愣,自言自語道:“張書記,您彆罵他了,我也沒看明白。”
張叔一臉嫌棄地瞧了瞧我倆,然後又把目光移回地圖,耐心解釋道:“平水河位於上遊,你要是在這兒修個水閘,冬天能蓄水,夏天能防洪,這是不是造福百姓的百年民心工程啊?”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指在地圖上比劃著水閘的位置。
我和吳香梅聽了,同時恍然大悟,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紛紛點頭。我忍不住輕輕拍了下自己的腦袋,懊惱自己怎麼這麼遲鈍。
張叔重重地在地圖上敲了敲,加重語氣說道:“你想想,假如下遊需要水的時候你關閘蓄水,汛期的時候你再稍微放點水,整個東原下遊的光明縣、臨平縣、濱城、曹河、平安是不是都得看你臉色,整個東原是不是都要聽你指揮?平水河就是你手裡最大的籌碼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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