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英聽聞來人竟是商恒華的兒子,瞬間如臨大敵,神經一下子緊繃起來。他下意識地朝著酒店門口挪動了幾步,那門口的燈光昏黃黯淡,還隨風搖曳不定,將眼前年輕人的身影拉得忽長忽短。
他眯起眼睛,仔仔細細地打量著這個年輕人,不得不承認,他和商恒華確實有幾分相似之處,眉眼間透著些許熟悉的味道。然而,周海英心中的警惕並未因此減少半分,他微微皺起眉頭,帶著三分謹慎,開口問道:“哦,你提及的商恒華的事,我實在不太了解。那個商所長如今在何處呢?他情況如何?組織上可一直在四處找他呢。”
來人不緊不慢地說道:“周書記,我父親目前狀況良好。他說,他不想給您增添麻煩,所以暫時不打算與大家碰麵。”
周海英聽到這話,心裡暗自思忖,看來商恒華是做賊心虛,嚇跑了。既然派兒子前來,必定有所圖謀。他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問道:“不清楚你父親讓你來,找我什麼事?”
這人立刻回答道:“周書記,我父親講,您一直對他關懷備至,也定會關照我。他囑咐我退伍歸來後,就前來投奔您。”
聽聞此言,周海英瞬間明白,商恒華這是想借自己之手,為兒子解決工作或者索要錢財來了。解決工作相對好辦些,可若是這小子獅子大開口要錢,自己該如何應對?畢竟,關於鄒新民的舉報信是自己安排人栽贓給商恒華的,工業開發區冬青的報價,也是自己指使商恒華去聯係羅騰龍操作的。雖說自己已然辭職,即便組織知曉這些事,也拿自己沒辦法。但他是副省長的兒子,實在是丟不起這人。這些事一旦傳揚出去,往後在東原可就顏麵無存了。
周海英抬眼望去,賓館門口熱鬨非凡,乾部們三個一群、五個一夥,進進出出,人來人往,嘈雜的人聲和腳步聲交織在一起。這般場景讓她內心愈發不安,於是說道:“小夥子,你可我當下的身份和處境?我早已不是市建委的書記了。”
這人連忙說道:“我知道,您如今下海創辦民營公司,已然是成功的企業家。但我爹說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找您幫忙,您肯定不會推脫。”
周海英嘴角微微抽搐了兩下,刹那間,心底竟閃過一絲殺意。不過,他很快冷靜下來,心想,先看看這小子到底提什麼要求吧。於是說道:“那倒是,你父親我們兩個關係很好,他不在嘛我自然是應當來照顧你嘛,這裡人多嘴雜,咱們移步到樓上房間詳談。”
換做一般年輕人,麵對如此陣仗,此刻還是帶著三分謹慎。羅騰龍和他身旁的兩個朋友,正叼著煙,煙霧繚繞中,那惡狠狠的目光緊緊盯著周海英這邊的一舉一動,他們滿臉橫肉,麵色不善,一看就不是善茬。然而,商恒華的兒子商晨光卻神色鎮定,毫無懼色,毫不猶豫地跟隨著周海英邁向樓上包間。進門之際,周海英對著門口的服務員揚聲說道:“給我們沏兩杯茶,動作麻利些。”
兩人在包間內的沙發上穩穩坐定,周海英臉上堆起笑容,和聲問道:“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呀?”
商晨光立刻挺直腰杆,回答道:“周書記,我叫商晨光。”
“哦,晨光同誌,你之前在哪裡當兵呢?”
“之前在北邊邊境服役。”
“嗯,那你是城市戶口還是農村戶口?”
這一問,問到了關鍵之處。城市戶口能夠安置工作,農村戶口則沒有這般待遇。商恒華原本是城市戶口,可自從他前往園林所後便失聯了,夏南平主任無奈做了退回處理,戶籍也隨之退回臨平縣。商恒華沒了臨平縣乾部的身份,戶口便被打回農村老家。商晨光作為他的兒子,自然也成了農村戶口。按理說,商晨光本可以擁有城市戶口,卻因父親的緣故,錯失了這個機會。
商晨光將自己戶口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告知周海英,周海英一邊慢悠悠地端起茶杯,輕輕吹散熱氣,品了一口茶,一邊說道:“了解了,農村戶口當下確實難以安排工作。”他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商晨光身上,接著問道,“那你現在個人有什麼打算呢?”
商晨光不緊不慢的從背包裡掏了掏,就掏出來一個包袱,說道:周書記,我爹說了,您喜歡這個玩意,這是我從農村老家找來的,一個玉扳指,不值錢,送給您當加麵禮。”
周海英不為所動,隻是低眉看了一眼,就知道這玩意確實是個真東西,心裡暗道,這確實是個真東西,沒想到這小子懂事,就不動聲色的道:放下吧,空了我看一看,但這玩意啊,八成是個假貨。”
商晨光認真地說道:“周書記,這東西就是個假貨。”
說完之後往前推了推,就道:我在部隊待了好些年,早已習慣了規律的生活。原本打算找個單位上班,可父親出了那檔子事,我總覺得臉上無光,所以不想進單位了。”
“不想進單位了?”周海英心裡“咯噔”一下,心想這商晨光莫不是來要錢的,便追問道,“那你找我究竟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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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晨光語氣誠懇地說:“周書記,我琢磨著,您創辦了民營公司,當下正是用人之際。我能不能找個地方掛個編製,然後到您公司幫忙?按照普通員工工資支付就行。”
周海英凝視著眼前的商晨光,心中暗自揣測,一時之間,就明白了這人來的意思。安排人進入自己公司,相較於安排到單位,確實要容易些。商晨光是農村戶口,轉城市戶口這事兒,說簡單也簡單,自己隻需打個招呼,甚至都不用市公安局副局長丁剛出麵就能辦妥;但說複雜也複雜,總歸還是要麻煩他人。
周海英開口說道:“掛編下海嘛,我懂了,按說不好辦,掛編下海是有條件的,工作要滿五年,很不好辦,不過你既然找到了我……,說話間看了看桌子上的扳指,就道:我想想辦法吧,至於我這公司吧,是也頗具規模了。你可得想清楚,下海做生意,有賺就有賠,充滿了不確定性在。”
商晨光眼神堅定,說道:“周書記,我信您。即便虧損,那也是我自己的選擇。”
周海英追問道:“倒也無所謂,反正你有編製,小商啊,我多一句嘴,這也是你父親的意思?”
“哦,不是的。我父親本想隻讓我找您安排一份正式工作,可我清楚,正式工作雖說體麵,工資卻少。我媽如今在縣建設局,工作也不順心,我得掙錢贍養她老人家呀。”
周海英聽了這番話,心中不禁對商晨光多了幾分好感,覺得這孩子年紀輕輕,也算孝順。便說道:“這樣吧,我這邊正在組建汽運公司,你會開車嗎?”
商晨光搖了搖頭,說道:“周書記,您也清楚,在部隊裡,不是誰想開車就能開上的。不過您放心,我可以學,要不了多久就能考取執照。”
周海英嘴角浮起一抹輕蔑的笑意,說道:“執照嘛,我明日便能給你辦妥。行,既然你是老商所長的公子,我自然會把你當做兄弟。你家裡的情況我都了解,啊,包括你母親那邊有困難,我在建設係統還是能說得上話的。實在不行,也可將你母親接過來到市裡麵。”
商晨光連忙說道:“那倒不必了。我母親在那邊生活多年,已然習慣了。雖說工作不太如意,但好在現任建委主任陳建軍是我父親的老部下,日子勉強還能維持。”
周海英這才徹底放下心來,看來商恒華隻是想讓兒子來謀求一個前程。隻要目的單純,自己也就安心了。便說道:“好,你叫晨光對吧?這樣,公司有公司的規矩,我可以重點培養你,但無法一下子給你安排職務。我們汽運公司日後的經理、副經理,都有可能,關鍵在於你自己要能勝任。”
商晨光趕忙說道:“周書記,您儘管放心,彆的不敢保證,這工作我一定全力以赴。倘若乾得不好,您直接將我開除了,我絕無半句怨言。”
周海英微笑著說道:“你這話說得嚴重了,小夥子。那你明天到這裡把你的檔案材料準備好,找羅總。”
兩人興致勃勃地交談了足足一個小時,周海英對商晨光越發認可。到底是領導乾部家庭出身,從小耳濡目染,該懂的規矩禮儀一樣不少。臨近交談尾聲,周海英說道:“代我向你父親問好。”
回家途中,周海英坐在那輛鋥亮的皇冠汽車裡。車窗外,過年的氛圍愈發濃鬱,東原的大街上車水馬龍,各式各樣的車輛穿梭其中,能看到不少外省市的車牌,當然,省城的車牌最為常見。偶爾路過一些大單位或國有企業門口,高高懸掛的紅燈籠鮮豔奪目,燈泡散發的光芒將門口映照得一片通紅,仿佛給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幾分暖意。遠處時不時傳來劈裡啪啦的鞭炮聲,那聲音清脆響亮,周海英深知,新春即將來臨。然而,此刻他的心情又沉重起來,回想起商恒華讓兒子商晨光來找自己的事情,心中就像被一塊大石頭沉甸甸地壓著,不禁暗自感歎,這事鬨得,還沒完沒了啦。
夜幕降臨,家中燈火通明,熱鬨非凡。舒陽和恩陽都放寒假了,平日裡無所事事,便住在縣人民醫院的家屬院裡。我不在家的時候,他倆就和曉陽作伴,還主動承擔起照顧豈露、豈平的責任。芳芳和二哥也帶著孩子來了,兩個孩子在舒陽和恩陽的陪伴下,嬉笑玩耍,倒也無需大人過多操心。芳芳一臉認真,繪聲繪色地描述著胡曉雲在二哥麵前那些誇張的舉動。
芳芳滿臉嫌棄地說道:“你說說這個胡曉雲,好歹也是個領導乾部,怎麼如此不知羞恥,在人家男人麵前擠眉弄眼,還說要把我調到東投集團去。曉陽,你說說她到底安的什麼心?”
客廳的桌子上擺放著一盤糖果,臨近過年,家中往來客人頻繁,曉陽特意前往百貨大樓購置了一大袋子大白兔奶糖。曉陽熟練地剝開一顆奶糖,直接遞給二嫂,隨後又上下打量了二哥一番,笑著說道:“二哥啊,你說你們兄弟倆,人吧也就那樣,要說優點,也就這長相還勉強能看。人家胡書記對你這般殷勤,莫不是對你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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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的臉瞬間漲得通紅,連忙擺手說道:“哎呀,曉陽,當著倆妹妹的麵,可彆亂說。我一回來就跟芳芳講了,這胡主任我接觸過幾次,她熱情過度,熱情得都有些讓人受不了,我和芳芳都摸不透她到底啥想法。之前你們不是說這個女同誌心思複雜嘛,膽子還大,聽說她把冬青苗子都能賣到25塊錢一棵。”
芳芳滿臉擔憂地說:“是啊,曉陽,你也清楚,正陽和朝陽都是老實人,我就怕他們吃虧上當。”
曉陽拍了拍芳芳的肩膀,安慰道:“你就放寬心吧,如今還沒人敢對二哥動手動腳,也沒人敢打二哥的主意。聽我的,把心放回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