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武坐在椅子上,身體微微前傾,右手輕輕摩挲著下巴,陷入了短暫的思索。片刻後,他抬起頭,目光投向丁剛,神色關切地詢問道:“丁局長啊,同誌們這次在案件偵破上確實取得了突破性進展。依你多年辦案的經驗來看,這件案子最終判決的結果會朝著怎樣的方向發展呢?”
丁剛表情輕鬆,沒有絲毫掩飾自己的看法,斬釘截鐵地說道:“李局長,就目前掌握的情況,事實清晰明了,證據也確鑿充分。黃桂因為賭博輸錢,進而選擇報複社會,這種行為性質極其惡劣。以我在檢察院工作時積累的經驗來判斷,再加上現在嚴打的形式,這個人很有可能會被判處死刑。”
李尚武聽後,緩緩地點了點頭,臉上露出凝重的神色,對丁剛關於判死刑的說法表示認可。畢竟,從現有的認定來看,這已經可以被定性為故意殺人案件。
李尚武微微皺了皺眉頭,伸手輕輕敲了敲桌子,發出清脆的“咚咚”聲,說道:“看看顯平書記在不在辦公室?如果顯平書記在的話,咱們一同去找顯平書記彙報一下案件進展。”
丁剛聽聞要去見紀委書記李顯平,心裡不由得“咯噔”一下,泛起一絲發怵。回想起之前因為教育局局長孔德文侄子打架的事情,他和李顯平鬨了一場不愉快的口角。雖說後來事情得到了解決,也算給了李顯平一個台階下,可心裡總歸還是有些彆扭。但丁剛心裡也明白,在成年人的世界裡,尤其是在官場這個複雜的環境中,和人當麵鬨彆扭絕非明智之舉,關係總歸是要修複的。
兩人起身,並肩朝著李顯平的辦公室走去。一路上,丁剛偶爾流露出一絲不安。來到李顯平辦公室門口,李尚武輕輕敲了敲門,得到應允後,兩人推門而入。
李顯平看到丁剛和李尚武進來,尤其是看到丁剛主動上門,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為了顯示自己的大度,他並未提及過往的不愉快。李顯平如今還兼任著曹河縣委書記,曹河縣作為東原首屈一指的工業大縣,在東原地區的經濟發展中占據著重要地位。市委出於穩妥考慮,並沒有立刻免掉李顯平曹河縣委書記的職位,而是打算等物色到合適人選之後,再進行職務調整。
李顯平接過李尚武遞來的審訊材料,認真地逐頁翻看,看完之後,他微微歎了口氣,神色中帶著些許無奈,說道:“賭博這玩意兒,真是害死人啊,這就是活生生的現實。尚武市長啊,全力開展整治黃賭毒的行動已經刻不容緩。咱們這個地方,涉及毒品的情況相對較少,不過,可得給你們提個醒,我在曹河就知道,有些農村的大爺,偷偷摸摸地種那個大煙殼子,尚武,這個工作你可得重點抓一抓。”
在整個彙報過程中,丁剛靜靜地坐在一旁,李顯平的目光多數時候都停留在李尚武身上,沒怎麼和丁剛交流。這些細微的舉動,自然沒有逃過李尚武敏銳的眼睛。李尚武見狀,趕忙主動彙報說道:“顯平書記,案子能夠取得如今的突破性進展,關鍵在於丁局長運籌帷幄,及時采取了果斷有力的措施,這取得了現在的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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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顯平微微點了點頭,目光轉向丁剛,眼神中多了一絲審視,說道:“尚武啊,案件的偵破僅僅依靠一份口供,隻能說有了突破性進展,還遠不能算真正成功。隻有等法院宣判,把罪犯順利送進監獄,這事兒才算是塵埃落定,沒有變數。現在最關鍵的是,這個結果必須經得起曆史和法律的雙重檢驗啊。雖然你們把案子偵破了,但說實話,我的心裡還是有個疙瘩,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不過既然當事人都已經認罪了,我也沒什麼過多可說的。公安局儘快形成詳細專報,報市委領導,同時相關案卷馬上提交給檢察院和法院,讓他們依法進行審判。”
與此同時,在東洪縣,我這些天一直忙得不可開交。我坐著那輛新桑塔納轎車,穿梭在東洪縣的各個鄉鎮之間。車窗外,是一片片廣袤的田野和錯落有致的村莊。
站在平水河畔,看著那緩緩流淌的河水,我查看農業灌溉的情況,和水利局的同誌一起探討水文數據。
東洪縣,除了縣裡和城關鎮擁有二三十家大大小小的國營企業,為縣城增添了幾分工業氣息外,其他鄉的鄉辦企業發展狀況卻不容樂觀。許多鄉鎮企業還停留在極為原始的階段,多數都是磚窯廠,煤球場還有大大小小的家庭式作坊,這些企業規模小、技術落後,彆說為鄉鎮財政做貢獻了,如今能勉強維持自身的運營,養活工人就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在市場經濟的大潮衝擊下,小型的鄉辦企業逐漸失去了往日的繁榮,變得萎靡不振。隨著各個代銷點和商店如雨後春筍般開起來,群眾獲取商品的方式變得更加多樣化,那些家庭式作坊更是陷入了困境,幾乎都進入了“吃老本”的艱難階段。照這樣的趨勢發展下去,用不了一兩年,估計就得向財政伸手要錢。
在東原地區,東洪縣能拿得出手的成績屈指可數。其中之一便是農業總產量,另一個則是計劃生育的排名。仔細回想起來,計劃生育排名和gdp排名似乎呈現出一種相反的態勢。曹河縣在光明縣與工業園區拆分之前,憑借著一定的工業基礎和經濟發展模式,常年在gdp排名中位居第二名。然而,如今光明區和工業園區分離之後,曹河縣的經濟發展迎來了新的機遇,一躍成為東原gdp的第一大縣。但令人意外的是,曹河縣的計劃生育排名卻常年倒數第二,平安縣同樣是倒數第一,光明區則是倒數第三。
我回到縣委大院不久,縣委書記李泰峰的秘書便匆匆趕來,通知我到李泰峰的辦公室。我整理了一下衣衫,快步朝著辦公室走去。推開門,李泰峰看到我進來,臉上立刻浮現出溫和的笑容,主動從辦公桌後麵走了過來,熱情地說道:“朝陽縣長啊,這段時間辛苦了!你來咱們東洪縣都半個月了,咱們一共才見了不到五麵吧。你這天天在外調研,15個鄉鎮都跑遍了吧?”
我臉上掛著謙遜的笑容,馬上說道:“泰峰書記,慚愧啊,15個鄉鎮我目前隻跑了一半。”
李泰峰微微皺起眉頭,臉上露出一絲驚訝,說道:“朝陽同誌,你這是騎自行車去跑的嗎?東洪縣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論鄉鎮總數,比你們平安縣17個鄉鎮還少幾個,這數據我心裡可清楚著呢。咱們東洪縣是農業縣,在撤區並鄉的時候,改革力度相當大,我們把全縣原本40多個鄉鎮削減了23,這項改革工作當時還受到了省委的表彰。”
兩人閒聊了一會兒,辦公室裡的氛圍輕鬆而融洽。李泰峰話鋒一轉,表情變得認真起來,說道:“朝陽啊,雖然你現在的職務是副縣長,但市委明確指示,讓你主持縣政府的全麵工作。既然要主持工作,你來之後也有半個月了,總得拿出點實實在在的措施來。現在全縣的乾部都眼巴巴地等著你燒三把火呢。”
我神色鎮定,馬上說道:“泰峰書記,有您把舵定向,三把火我可沒有啊。不過我確實有些工作思路,想向您詳細彙報一下。”
李泰峰點了點頭,說道:“等等,我年紀大了,記性不好,我拿個本子記一下。”說著,李泰峰轉身走到辦公桌前,拉開抽屜,翻找了一會兒,才找到了一個藍色塑料封皮的筆記本。他又從桌子上拿起老花鏡,輕輕戴上。隨後,他走到長條座椅前,不緊不慢地從上衣兜裡掏出鋼筆,動作嫻熟地拔出筆帽,在本子上寫了兩個字,可鋼筆卻像鬨脾氣似的,什麼都沒寫出來。李泰峰微微皺眉,用力在地上甩了甩鋼筆,隻聽“滴答”幾聲,水泥地板上頓時流淌起一小串鋼筆墨點,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給鋼筆通水的方式。
我見狀,馬上說道:“泰峰書記,我在下鄉過程中考慮到,咱們東洪縣是農業大縣。這次我去各個鄉鎮,看到各地都在進行農業灌溉,可情況卻不太樂觀。我找氣象局的同誌了解過,今年的降雨量比往年還要少。我覺得,我們是時候充分利用一下平水河的水資源,修建一個水庫了。通過修建水庫,實現對平水河的水量調節。在枯水期的時候,我們可以蓄水,等到豐水期的時候,又可以利用水庫來防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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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峰聽完之後,緩緩地點了點頭,老花鏡滑落到鼻尖,眼睛從眼鏡上方看向我,然後淡然一笑,說道:“朝陽同誌,修水庫,這想法確實不錯。但水庫怎麼修?具體建在什麼位置呢?”
我抬頭看到牆長條凳子後麵掛著的東洪縣地圖,大步走到地圖前,手指穩穩地指著平水河的上遊,說道:“泰峰書記,就在平水河上遊這個位置。我已經初步和水利局的同誌去考察了一下周邊的地質情況和水文情況。這個地方,對,就是馬關這個地方,水利局的同誌經過初步判斷,認為這裡的條件比較成熟。在工程主體施工前,我們可以先修建導流工程,引導平水河臨時改道。泰峰書記,東洪縣的農業現在基本上還是靠天吃飯,一旦遇到乾旱或者洪澇,損失慘重啊。隻要咱們有了這個水庫,基本上就能夠實現防汛抗旱和水土保持,咱們農業大縣的地位將得到進一步鞏固。”
李泰峰本身就對農業有著深厚的感情,對農業生產和農村發展極為關注。聽到要修建水庫,內心裡並不排斥,甚至還有些隱隱的期待和好感。他聽完之後,摘下眼鏡,輕輕揉了揉鼻梁,說道:“朝陽同誌,你的這個想法很好啊。之前縣裡也不是沒有討論過修建水庫的事情,當然,一直都隻是停留在討論層麵。包括我在內,都沒有到你說的馬關這個地方具體考察過。我沒想到,你這個年輕乾部,能這麼關注農業生產和農田基礎設施建設,這很好啊。現在有些乾部,一開口就是招商引資,招商引資固然重要,但大家都一股腦地去招商,招來的商在哪裡呢?花費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最後招來那麼一兩個小項目,對整個縣域經濟的推動作用微乎其微,又有什麼實際意義呢?所以,我們要打好農業生產這張牌,立足東洪縣的實際情況,走出一條適合我們自己的發展道路。”
李泰峰又興致勃勃地講了十分鐘關於農業生產的想法,講得頭頭是道。講完之後,他話鋒一轉,神色變得有些凝重,說道:“朝陽同誌,從內心來講,我非常支持修建水庫這個項目。但現在問題也很現實,這又涉及搬遷,又要修水庫,還要涉及平水河改道,這些工程都需要大量資金。咱們東洪縣說實話,在地區裡既不受市裡重視,也沒有什麼資源扶持。靠咱們自己去建水庫,不是我這個當書記的打擊你積極性,朝陽同誌,這個水庫真的很難建成。再者說,就算要發動群眾,難度也很大。按照之前的約定,咱們今年還要出義務工把光明區通往東洪縣的那段路基給修了,現在乾部隊伍裡還有不少反對意見,我也很為難。要是咱們不給光明區修路基,人家就不給咱們規劃路。”
我聽完,心裡不禁湧起一股不平之氣,立馬說道:“給光明區修路基?這不是純粹扯淡嘛!”
話一出口,我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我趕忙補充道,“泰峰書記,我可不是說您,我是覺得光明區的令狐和乾坤書記這要求太離譜了。不過您放心,這事我有信心去協調協調。”
李泰峰一聽,眼裡瞬間露出激動的神色,摘下眼鏡,向我靠近坐了坐,說道:“朝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這話,我可就當成立下的第一個‘軍令狀’了。要是你真能把光明區那義務工的事兒給咱取消了,那咱老李,絕對支持你修水庫!不僅在政策上全力支持,在資金籌措、人員調配等方麵,我都會想儘辦法,和你一起把這個項目推動起來。”
聽到這話,我心裡“咯噔”一下。這泰峰書記,可真會“激將”啊!我不過是說去協調試試。但轉念一想,憑啥東洪縣就得無條件地給光明區修路呢?說實話,要是真講感情,我去找乾坤書記和令狐書記求求情,說不定他們倆看在往日的交情上,也有鬆口的可能性,但這種可能性不會太大。張叔曾語重心長地說過,大家都是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的成年人,在這麼大的工程麵前,光談感情,那純粹才是瞎扯。這個時候,就得靠實實在在的籌碼說話。好在張叔早就給我準備好了籌碼,那就是平水河。
我再次站在東洪縣地圖前,手指輕輕點在平水河上遊馬關的位置,敲了敲說道:“泰峰書記,您看,咱們眼光再放長遠點看,這平水河可不單單是咱們東洪縣的平水河,它是整個東原市的平水河。所以啊,咱們規劃修建的這個水庫,可不能隻叫東洪縣水庫,從長遠意義和影響力來講,它應該叫東原馬關水庫。一旦這個水庫建成,它帶來的效益將不僅僅惠及東洪縣,還會輻射到整個東原地區,在防洪、灌溉等方麵發揮巨大作用嘛。”
李泰峰抬起頭,目光落在我身上,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思索,說道:“朝陽啊,咱們做事還是得務實些。叫東原水庫也好,東洪水庫也罷,不都建在咱們馬關這個地方嘛。名字雖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項目的資金。”
我馬上笑著回應:“泰峰書記,您可彆小瞧了這名字的區彆,意義大啊!您想啊,‘東洪’和‘東原’,就這一字之差,可問題的層級就完全不一樣了。這意味著咱們這個項目,不再僅僅是東洪縣自己的事兒,而是上升到整個東原地區的層麵了。以‘東原’命名,更能體現這個項目的戰略性和全局性嘛。省、市兩級,下遊各縣,不都得表示一下嘛。就拿光明區來講,他讓咱們修路基,咱們就讓他給咱們修水庫嘛。公路是路,水路也是路,他要是不支持咱們,咱們修成之後,豐水期就往下放水,枯水期可就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李泰峰戴著老花鏡,仔仔細細的看了我道:咋,工作還可以這樣乾?這咋有點耍流氓的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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