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位護士,一個叫趙靜,一個叫錢敏,都是從市衛生學校畢業不久,托關係分到了市中醫院。市中醫院的條件和效益,跟紅火的市人民醫院沒法比,尤其是改革開放以後,西醫越來越受重視,中醫院的地位更是不如從前。彆說她們這些新來的護士,就是院裡一些工作了十來年的年輕醫生,排隊等單位分房也是遙遙無期。
兩人都已褪去了剛畢業時的青澀,出落得亭亭玉立,帶著點初為人婦般的成熟風韻。她們今晚刻意打扮過,穿著鮮豔的連衣裙,手裡提著小巧的紅色皮箱,裡麵除了按摩用的精油,還有針灸的銀針和拔火罐的玻璃罐。她們是正經衛校畢業的,針灸、推拿、拔罐這些傳統理療手藝都學過。
晚上九點多,羅明義陪著東洪縣委書記丁洪濤到了計劃賓館。這賓館是市計劃委員會的內部招待所,經費相對充裕,91年剛翻新過,四層小樓還裝了部稀罕的電梯,在東原算是挺有檔次的地方。羅明義和丁洪濤都是這裡的常客。
陳麗甄早已等在大堂,一見丁洪濤,立刻換上熱情的笑臉迎上去:“哎呦,丁書記,您可算來了!上次聽了您關於怎麼搞好企業的幾句點撥,我是深受啟發啊,一直盼著再有機會向您請教呢!”
丁洪濤身材發福,腆著肚子,雙手習慣性地叉在腰帶上,哈哈一笑:“陳總啊,你這個人就是太客氣了!我看呐,咱們市裡,彆的不說,倒是培養出幾位像你這樣的女企業家,像龍頭集團的王總,還有你們富麗公司,都是女中豪傑嘛。”他轉頭對羅明義說,“老羅,我記得工商聯是不是在籌備女企業家協會?我看陳總這樣的,就很合適嘛。”
羅明義笑著點頭:“是啊,丁書記,有這個意向,發揮女企業家的半邊天作用。”
一番客套後,三人直接上了樓,進了預定好的套房。套房裡有準備好的乾淨睡衣,羅明義和丁洪濤分彆去衛生間衝了個澡,換上短褲,然後來到裡間的休息室。這休息室是特意改造過的,擺著兩張床,下麵的席夢思床墊很是高檔,中間有個小茶幾,環境私密。兩人也算是“赤誠相見”了,彼此心照不宣,各自往床上一趴。
這時,陳麗甄領著趙靜和錢敏走了進來。兩個姑娘看到床上兩位領導白花花的肥碩身體,心裡不免有些膈應,但吃這碗飯,也隻能把對方當成需要服務的對象。丁洪濤斜著眼打量兩個姑娘,眼神裡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羅明義則顯得平靜很多,幾乎每周羅明義都要陪著領導來按摩,早已習慣。
陳麗甄介紹道:“丁書記,羅總,這兩位小趙、小錢,都是市中醫院的理療科護士,科班出身,平時主要負責給離退休的老乾部做保健按摩,手藝是經過很多老領導檢驗認可的,今天就由她倆為兩位領導服務。”
羅明義大方地一揮手:“丁書記,您先選。”
丁洪濤假意謙讓:“哎呀,我都行,羅總你定,你定。”說著,卻用手指了指左邊那個長發姑娘趙靜,“就這位同誌吧。”
趙靜有些緊張地走到丁洪濤床邊,輕聲問:“領導,您看現在開始可以嗎?”
丁洪濤趴著,悶聲道:“嗯,開始吧,你們按你們的,我呀不能影響你們基層的工作,按程序來吧,我和羅總說說話。”
羅明義側眼看到丁洪濤雖然指定了趙靜,但眼神還時不時瞟向站在一旁的錢敏,心裡明了,便主動對陳麗甄說:“陳總,我看丁書記今天車馬勞頓,比較辛苦,讓小錢也一起給丁書記服務吧,手法更到位些。”
丁洪濤一聽,連忙擺手,嘴上說著:“這怎麼行?這怎麼好意思?使不得,使不得……”身體卻很誠實地微微舒展,似乎默許了。
陳麗甄立刻會意,對兩個姑娘使了個眼色:“就按領導的意思辦,你們兩個一起,好好給丁書記放鬆放鬆。”
丁洪濤不再推辭,感受著四隻柔軟的手在自己背上、腿上開始動作,隻覺得一股熱流竄上頭頂,仿佛年輕了十幾歲,閉著眼,發出舒服的歎息聲。兩個姑娘的手法確實專業,力度恰到好處,偶爾帶著點若有若無的觸碰,讓丁洪濤心裡小鹿亂撞一般。
羅明義則拿起旁邊茶幾上的一份《參考消息》,認真地看了起來,似乎對按摩並不十分在意。
丁洪濤享受著服務,含糊地對羅明義說:“老羅啊,還是你會享受,這樣的服務,怕是常有的吧?跟我這整天在縣裡打轉轉的,真是不一樣。”
羅明義從報紙上抬起頭,笑道:“丁書記,您這可是批評我不務正業啊。這不也是為了工作嘛,咱們在東洪縣合作的那個卡拉ok項目,將來搞起來,接待完投資商,唱唱歌跳跳舞,再做個理療放鬆,也是提升招商水平嘛,咱們東洪縣也算跟南方特區接軌了。”
“場地談得差不多了吧?”丁洪濤問。
“基本定了,就等走程序了。就是……”羅明義頓了頓,“公安係統那邊,不會有什麼麻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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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洪濤不以為然地說:“嗨,放心。縣公安局那邊……我手裡現在倒是捏著一張牌,還是他媽王炸,就是啊……還沒想好怎麼打。”
羅明義微微一笑:“哦?有牌不會打,就像有錢不會花啊。丁書記,您這是底氣足。”
丁洪濤冷笑了兩聲:“底氣足談不上。”他忽然想起羅明義點子多,便說:“老羅啊,正好有件事,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丁書記您這話說的,我當然是聆聽您的指示。”羅明義放下報紙,做出認真傾聽的姿態。
“咱倆就彆來虛的了。”丁洪濤稍微側過頭,“你在市財政局當局長的時候,我在光明區當常務副區長,管財政,你沒少幫我。是這麼個事,我們縣公安局那個田嘉明,越來越不聽招呼了。但我聽到個消息,很可靠,跟之前你們東投集團那個乾部齊江海被槍殺的案子有關……”
羅明義一聽涉及這種敏感命案,立刻輕輕咳嗽一聲,對兩個按摩的姑娘說:“小趙,小錢,你們先休息一下,去外麵客廳喝口水,我們談點工作。”
兩個姑娘很識趣,立刻拿著自己的小皮箱,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把門帶嚴實。
丁洪濤笑道:“老羅你這保密意識,不愧是乾過財政局長的人。”
羅明義說:“習慣了啊,領導想的都是軍國大事嘛,領導們談大事,我們在旁邊服務的,得有點眼色啊。”
丁洪濤壓低聲音,把田嘉明如何給在逃犯葛鵬提供子彈,葛鵬如何在東洪縣大堤上槍殺東投集團乾部搶劫,以及田嘉明甚至曾讓人往他前任縣委書記辦公室放子彈進行威脅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羅明義。
羅明義聽完,臉上露出震驚的神色:“有這種事?丁書記,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消息來源確鑿嗎?”
“絕對可靠,市公安局內部傳出來的,隻是上麵想壓住。”丁洪濤憤憤地說,“這個田嘉明,就是個他媽莽夫,棒槌、一根筋,還貪得很!要不是上次抗洪他陰差陽錯立了功,市委於書記又護著他,我早把他拿下了!現在這老小子尾巴翹到天上去了,我這個縣委書記的話啊人家都快不聽了!隊伍啊都沒法帶!”
羅明義沉吟片刻,說:“你是想……舉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