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陽一聲笑了出來,故意逗我:“哦?夜裡忙該忙的嘛!”
我無奈地說:“好了好了,聽我的,回市裡吃羊肉湯。這天都黑了,那家店在哪兒我早忘了,肯定開過了。”
我下意識的踩了油門,故意朝窗外看了看。確實,道路兩旁沒有路燈,隻有車燈照亮的前方一片路麵,遠處是黑黢黢的田野,偶有燈光也是一閃而過,根本看不清路邊店鋪的招牌。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曉陽卻不依不饒,眨著眼睛說:“牛有牛寶,驢有驢寶,老三,羊就有羊寶嘛!要不,咱們找個地方吃羊寶?那個勁兒應該小點,總行了吧?”
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連連擺手:“饒了我吧,曉陽!不管是牛的還是羊的,我現在聞到那股膻味就夠了。我回去一定注意休息,加強鍛煉,比吃什麼都強。”
曉陽看我真是怕了,這才得意地哼了一聲,臉上帶著壞笑,重新靠回座椅:“行啦行啦,看把你嚇的。李朝陽同誌,我可告訴你,我這可不是逼你,是關心你!自家的男人,自己不疼,誰疼?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好!”
我不自覺地伸手扶了扶自己的後腰,心裡暗道:曉陽的這份“好”,實在是有些過於“沉重”了,多少得慢慢“消化”才行。這份帶著調侃和關切的夫妻私語,也算是緊張工作之餘的一點調劑吧。
車子最終沒有在東寧停留,直接開回了東原市區。我們在謝白山的小店裡喝了碗熱乎乎的羊肉湯,果然比吃什麼“牛寶”、“羊寶”要舒坦得多。
時間到了第二天,10月3日。國慶假期完全結束,但縣裡已經有不少事情要處理。我一大早就到了辦公室,剛泡上茶,翻開文件沒多久,看了一眼,《關於在全市推薦抗洪搶險先進單位和先進個人的通知》,大致翻看了幾眼,心裡暗道,這次推薦田嘉明,也算是為他下一步進常委班子打下基礎了,這個時候,就聽見敲門聲。
“請進。”
門被推開,進來的是縣委辦新來的副主任劉明。這個人我確實不陌生,丁洪濤在擔任市交通局局長的時候,劉明就是他的辦公室主任,是丁洪濤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
丁洪濤到東洪縣當書記後,想辦法把劉明也調了過來,馬叔分析之後,我知道明顯是衝著接替呂連群縣委辦主任位置來的。我之前去市交通局跑項目的時候,跟劉明打過幾次交道,還在一起喝過酒,算是臉熟。
我立刻從辦公桌後站起來,臉上的笑容十分熱情,主動迎上前去,伸出手:“哎呀,劉主任!歡迎歡迎!什麼時候到的縣裡?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給你接個風啊。”
劉明也是滿臉堆笑,雙手握住我的手,用力搖了搖:“李縣長,您太客氣了!國慶節前剛報到,那天市長來調研,沒來及給您打招呼,。以後就在您手下工作了,還需要您多多關心、多多幫助、多多指點啊!”
讓劉明在沙發邊坐下,親自給他倒了杯水:“劉主任,你這話就見外了。你是市裡下來的乾部,見過大世麵,又在洪濤書記身邊工作多年,經驗豐富。洪濤書記之前已經跟我通過氣了,對你的能力是非常認可的。下一步,縣委辦的工作,還需要你多挑擔子。我對你到縣委辦工作,是舉雙手支持的!”
劉明謙遜地擺擺手:“縣長,您可彆給我戴高帽。我初來乍到,對縣裡的情況還不熟悉,以後工作上有什麼不到的地方,您該批評就批評,該指正就指正。我一定虛心學習,儘快進入角色,絕不給洪濤書記和您丟臉。”
我們又相互客套寒暄了幾句,無非是“東洪縣是個好地方”、“乾部隊伍有戰鬥力”、“齊心協力謀發展”之類的場麵話。這種場合下的對話,真真假假,既要表現出熱情和支持,又要把握好分寸,自然不能過於交心。
氣氛烘托得差不多了,劉明神色稍微正式了一些,說道:“哦,對了,李縣長,您看我這光顧著跟您彙報思想了,差點把正事忘了。洪濤書記讓我過來請您,請您現在到他辦公室去一趟,說是有工作要商量。”
我心裡微微一動,丁洪濤這麼早叫我過去,肯定不是簡單的商量工作。大概率跟侯成功副市長要求清退捐款的事有關。
我麵色不變,笑著站起身:“好啊,正好我也有事想跟洪濤書記彙報。那咱們現在就過去?”
“好,好,縣長您請。”劉明側身讓開,姿態放得很低。
我跟著劉明,來到了縣委書記辦公室。劉明輕輕敲了敲門,裡麵傳來丁洪濤“請進”的聲音。
推門進去,丁洪濤正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看文件,看到我進來,他抬起頭,臉上露出笑容,但那雙眼睛裡卻沒什麼笑意。他對跟在後麵的劉明吩咐道:“劉主任,把門關一下。我和縣長談點工作,外麵的事情你先應付著,不要讓人打擾。”
“好的,丁書記,李縣長,你們談。”劉明恭敬地答應著,輕輕帶上了厚重的房門。
辦公室裡隻剩下我和丁洪濤兩人。他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起來,把手裡的文件往桌上一放,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手指輕輕敲著扶手,語氣帶著明顯的不滿,開門見山地說:“朝陽啊,這個侯成功同誌,身為一個副市長,這胸懷和格局,是不是也太小了點?”
我沒有接話,隻是走到他對麵的椅子坐下,靜靜地等著他的下文。
丁洪濤繼續說道:“捐款那件事,他當場發一通火,我們也認了,答應退錢,這還不夠?回去之後,他竟然又捅到瑞鳳市長那裡去了!今天一早,市紀委的林華西書記親自把電話打到我這裡,說瑞鳳市長很關注這件事,要求市紀委介入了解情況,要我們嚴肅自查,並且明確要追究相關責任人的責任!”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他拿起桌上的煙,點燃一支,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煙霧繚繞在他有些陰沉的臉上:“朝陽,你說說,侯成功這是什麼意思?這麼一件小事,值得他這麼上綱上線,揪住不放嗎?這分明是小題大做,故意給我們東洪縣難堪!讓市紀委來處理一個縣愛衛會的工作方式問題,傳出去,我們縣委、縣政府的臉往哪兒擱?”
我沉吟了一下,沒有順著他的話去評價侯成功,而是問道:“洪濤書記,林華西書記具體是怎麼說的?紀委那邊的意見,是打算怎麼處理?真的要處分人嗎?”
丁洪濤彈了彈煙灰,冷哼一聲:“林華西那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跟侯成功差不多,都是認死理、講原則的主兒。他在電話裡說,亂收費、亂攤派是嚴重問題,損害群眾利益,影響黨和政府形象,必須嚴肅處理,要追究首要責任人的責任。照這個意思看,呂連群同誌這次,恐怕是在劫難逃,至少要背個處分了。”
他說到這裡,語氣顯得頗為沉重,甚至帶著點“痛心”和“仗義”:“朝陽啊,侯成功一個副市長,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我們基層工作千頭萬緒,有時候采取一些非常措施,也是為了儘快把工作推開,其心是好的嘛!退一步海闊天空,何必非要搞得這麼僵?”
聽著丁洪濤這番看似站在縣裡立場、替下屬“鳴不平”的話,我心裡卻如同明鏡一般。他哪裡是真的想保呂連群?他分明是想借侯成功和市紀委的“刀”,順理成章地把呂連群從縣委辦主任這個關鍵位置上拿掉!所謂的“追究責任人”,正中他的下懷。
我自然不能點破,隻好揣著明白裝糊塗,順著他的話,也擺出一副為難和關切的樣子:“洪濤書記,事後諸葛亮的話,我也不多說了。當初討論這個捐款方式的時候,我確實是有過疑慮,也表達過不同看法,覺得還是應該更穩妥些。但現在問題已經出了,關鍵是解決好。關於呂連群同誌的處理,您是什麼意見?”
丁洪濤重重地歎了口氣,把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裡,顯得很“無奈”地說:“還能有什麼意見?侯成功把狀都告到瑞鳳市長和林華西那裡了,市紀委也發了話,不處理是不行了。縣委辦主任這個位置,敏感又重要,連群同誌繼續乾下去,壓力太大,工作也難開展。我的意見是,他肯定不能再擔任縣委辦主任了。”
我立刻接口,試圖堵死他可能提出的激進方案:“洪濤書記,問題沒那麼嚴重吧。這不就是自查嘛,市裡也沒有派督導組來!我看沒必要把呂主任調整了。”
丁洪濤一臉嚴肅的說:“不處理不行啊,朝陽,這事要是不處理,市委那邊沒辦法交代。當然,老呂啊是市管乾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再處理意見上啊,我看可以這樣嘛,靈活一些,建議調整崗位嘛。”
丁洪濤這句話說出之後,我對馬叔的佩服又增加三分,該不會又想著讓呂連群擔任組織部長吧。
我說道:“現在縣裡的常委班子啊,基本上是滿的,恐怕沒有合適位置了吧。”
丁洪濤麵色微笑說道:“哎,這不是有組織部長的崗位嘛。這個丁洪濤同誌啊,之前擔任過組織部長,對組織工作啊很熟悉,也很有感情,對東洪的乾部也很了解。”
我說道:“丁書記,擔任組織部長,市裡這關不好過吧!”
丁洪濤麵色平和的道:“朝陽啊,你應該也聽說了嘛,下一步啊,屈安軍要擔任組織部長,我和安軍同誌啊,還是有些私交地!”
我心裡暗道,丁洪濤果然是老謀深算,看起來呂連群調整崗位,但是實際上卻到了位置更為敏感的組織部長的角色上。這樣的安排,不是推薦乾部,根本不需要經過縣裡,直接市裡就可以調整了。如果市委書記於偉正不管具體工作,呂連群這種操作,成功的可能性,非常之大。但我一定要想法設法,把這種情況給於書記直接彙報了。”
我說道:“書記,我認為劉誌坤同誌比較適合組織部長。”
於偉正麵色一楞,擺手道:“宣傳工作,沒什麼成效嘛,太務虛了,而且,宣傳工作乾的好不好,年底才能看出來,這個誌坤同誌是個外來乾部,不了解乾部情況嘛……。”
丁洪濤找了一堆理由,似乎呂連群擔任組織部長,已是誌在必得。
“既然您有安排,我也不過多發表意見了。畢竟您是書記管人事。”
丁洪濤道:“朝陽啊,不要生氣嘛,我說很尊重你的意見的嘛,老呂調整之後啊,縣委辦主任你怎麼考慮!”
我直言說道:“劉明同誌剛來,對縣裡情況還不熟悉,我看暫時由哪位常委兼管一下縣委辦,或者讓連群同誌先乾著,等有了合適人選再動?”
丁洪濤擺了擺手:“常委們啊都有一攤子事,兼管不合適。我的想法是,縣委辦主任的位置先空一段時間,日常工作,暫時由劉明同誌以副主任的身份主持。劉明同誌在交通局和區裡都乾過辦公室主任,業務是熟悉的,過渡一下應該沒問題。”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他停頓了一下,看著我的眼睛,語氣變得“推心置腹”:“朝陽啊,我的意思是,呂連群同誌,如果實在到不了組織部長,劉誌坤擔任組織部長也不是不可以,政協人大那邊,咱們總要給他留碗飯吃,這樣劉明來負責縣委辦的工作啊,你看怎麼樣?”
我心裡暗道:果然如此!好一個“丟車保帥”,好一個“順水推舟”!好一個“暗箱操作”,頗有交易的味道,借著處理問題之名,行調整人事之實。把不信任的呂連群挪到閒職,把自己的心腹劉明扶上關鍵崗位。這一手“偷梁換柱”,玩得熟練。
我心裡快速盤算著。在目前的情況下,侯成功和市紀委的壓力是實實在在的,呂連群作為直接責任人,確實難辭其咎,調整崗位恐怕是不可避免的。
我如果強行硬保,顯得我無視市委市政府的權威,包庇下屬。但我也不能輕易讓丁洪濤的算計完全得逞。
我沉吟了片刻,臉上露出凝重的表情,說道:“洪濤書記,您的考慮很周全。連群同誌的事,確實讓人惋惜。我同意您的意見,在當前壓力下,調整對他的工作更有利。至於調整到什麼崗位,還要看市委,我建議等清退工作徹底完成後,我們召開書記辦公會,專門研究一下連群同誌的工作安排和劉明同誌接手縣委辦工作的問題,充分聽取各位副書記和組織部同誌的意見,力求穩妥、平穩過渡。您看這樣如何?”
我沒有明確反對丁洪濤的提議,但把最終決定權拉回到了集體決策的層麵,並且加上了“清退工作完成後”這個前提,等於是在程序和時間上做了點緩衝,沒有讓他立刻如願。同時強調“平穩過渡”,也是暗示他不要吃相太難看。
丁洪濤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想從我臉上看出些什麼。過了一會兒,他才點點頭,臉上又恢複了那種看不出深淺的笑容:“清退?朝陽啊,清退的工作呂連群就不要乾了。侯成功啊隻是沒進班子的副市長,說話聽聽就行了,這錢一退縣委政府的臉麵何在嘛。”
我說道:“丁書記,不退錢,,肯定是不行的,侯市長發了話,市紀委要自查。”
丁洪濤站起身,握緊拳頭敲了敲桌子:“寫一份報告交差就完了嘛,把清退的時間啊,寫長一些,隨便找個理由嘛,群眾太多,賬目不規範,為了保持工作的嚴謹性,避免出現一個退了一個沒退,一個字,就是拖,拖到年後,這事就沒人記得了。在基層乾工作,一定要學會拖,拖到猴年馬月,誰還記得,朝陽啊,我這都是經驗之談,也是給你掏心掏肺。”
我剛要開口,丁洪濤一伸手道:“朝陽,這個話題啊打住,我有經驗,這事我來操作,和縣政府沒有關係。”接著語重心長的說道:“朝陽啊,解決城市內澇問題啊,已經刻不容緩了。咱們當乾部的,不能隻想著推卸責任,要有該有的擔當啊……”
喜歡媳婦鄧曉陽我叫李朝陽請大家收藏:()媳婦鄧曉陽我叫李朝陽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