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開車門下車,然後拉開了丁洪濤書記桑塔納轎車的後門,彎腰坐了進去,與他並排坐在後排。謝白山見狀,很懂事地把車往前開了開,停在不太阻礙交通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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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洪濤遞給我一支煙,我擺手謝絕了。他自己點上,吸了一口,然後皺著眉頭,仿佛很不經意地說道:“朝陽啊,你說說,市裡這次是怎麼回事?怎麼不想著怎麼把田嘉明這個事情本身處理好,反倒一心要揪出那個所謂的‘舉報人’?我倒是覺得,無論誰舉報的,隻要反映的情況屬實,不就行了?問題的關鍵,難道不是應該先把田嘉明同誌的問題本身調查清楚、處理妥當嗎?”
我心中警鈴微作,但臉上不動聲色,謹慎地回答:“洪濤書記,您說的有道理。不過,‘調查清楚’這個標準,有時候不太好界定。市裡肯定有市裡更全麵的考慮。關鍵是,這個所謂的‘權威人士’,他把市委內部討論的一些過程、一些非公開的信息,直接插給了媒體。這事兒性質就不一樣了。您想,人大會議馬上就要召開了,穩定壓倒一切。這個時候出這種事,不是等於拆市委的台嗎。”
丁洪濤吐出一口煙圈,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哎呀,於書記這麼講,我多少有點不讚同。同誌之間,要是搞成了互相猜忌,你這工作還怎麼開展?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嘛。反正我認為,不太可能是咱們東洪縣的乾部去舉報的。田嘉明就算有些缺點,但功勞是主要的,縣裡的乾部大多數還是明事理的。”
我順著他的話,但又留有餘地:“丁書記,您這個判斷,在沒有調查結果之前,咱們還是先彆說得太滿。畢竟,田嘉明是咱們東洪縣的乾部,他在縣裡工作,肯定也得罪過一些人。具體情況,還得等調查。”
丁洪濤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忽然把話題轉向我,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我的臉:“朝陽,那你個人覺得,這個事,會是誰捅出去的呢?”
我心裡咯噔一下,這個問題可有點意思了。我隱約覺得,丁洪濤書記本人或許與這件事有某種牽連,但我當然不能有任何表露。我笑了笑,用含糊其辭的語氣說:“丁書記,這事兒可不好亂猜。我整天忙縣裡具體的事務,對市裡這些盤根錯節的關係,了解得不多。沒有證據的事情,我不能瞎說。”
丁洪濤聞言,哈哈笑了兩聲,用手指虛點了我一下:“對對對,朝陽同誌原則性強!沒有證據的話,確實不能亂講,影響團結。”
他很快轉移了話題,仿佛剛才隻是隨口一問,“好了,不說這個了。朝陽,我找你還有個彆的事。就是晚上我約了幾個朋友,都是以前我在光明區搞交通建設時認識的,後來下了海,搞了個工程公司。現在光明區不少項目都是他們做的,經驗比較豐富。你不是已經推動縣裡安排了專項資金,要搞縣城美化亮化和下水道係統改造嗎?我覺得呀,這種工程,專業性很強,還是要找有經驗、有實力的單位來做。他們在這方麵很有一套。朝陽啊,你這邊該走什麼程序就走什麼程序,公開公平公正。有什麼標準要求,讓他們按照標準去準備。我相信他們的實力,絕對能達到縣委、縣政府想要的效果。”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圖,這是要推薦工程隊。我沉吟了一下,說道:“丁書記,工程招投標的事情,縣裡有明確的規章製度。您推薦的單位,我們歡迎他們來參與公平競爭。不過,具體的事務性工作,肯定是由分管副縣長和建委那邊負責操辦。我主要還是把握大方向。晚上這個飯局,我就不參加了。我確實要趕回縣裡,還有些急事要處理。”
丁洪濤似乎有些意外:“怎麼?都這個點兒了,還非得趕回去?你們家曉陽不是還在市裡嗎?工作嘛,永遠是做不完的,拖一晚上,明天再處理也不遲嘛。”
我堅持道:“丁書記,實在是事情比較急。另外,關於化工產業這個長遠規劃,我剛跟侯成功副市長做了彙報,侯市長非常支持,也提了很多有價值的意見。我想趕緊回縣裡,把相關的工作思路再理一理,儘快部署下去。時間不等人啊。”
丁洪濤聽到“化工產業”和“侯成功副市長”幾個字,眉頭幾不可察地微微皺了一下,隨即舒展開,語氣平淡地說:“哎呀,侯成功同誌啊,他對化工產業還真是執著。不過朝陽,我要提醒你一句,化工產業投入大,周期長,能耗高,對咱們東洪縣現有的財政壓力可不小。當然啦,我之前表過態,縣裡具體的工作,你放手去乾,我原則上都支持。我隻是想在東洪縣乾上幾年,能留下點看得見、摸得著的成績,縣城的形象能有個大的改觀,也算是對得起組織的信任和群眾的期望了。”
我表態道:“丁書記,您放心,縣城改造的事情,我肯定放在心上。您朋友的公司,隻要符合條件,能來參與建設,我肯定是支持的。這樣,我回去就跟分管副縣長交代一下,讓他們按程序正常對接。”
又和丁洪濤閒談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我便推門下車,回到了自己的車上。謝白山發動引擎,車子駛離市委大院門口,彙入車流,朝著東洪縣的方向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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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東洪縣政府辦公室,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鐘。我處理了幾份急需簽發的文件,然後立刻讓韓俊通知田嘉明,讓他馬上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交代完這件事,我想起於偉正書記交代的另一個任務,又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張叔辦公室的號碼。電話響了很久,第一遍無人接聽。直到我撥第二遍,快要自動掛斷時,電話才被接起,傳來了張叔那熟悉的聲音。
我連忙說:“張部長,您現在可是大忙人了,找您一趟可真不容易啊。”
張叔在電話那頭笑了笑,聲音帶著些許倦意:“朝陽啊,剛送走幾個來談工作的司局長。沒辦法,大會馬上就要開了,很多工作要提前籌備,征求意見。我跟你說,這次大會意義非凡,會有很多具有突破性的內容和政策導向。經濟發展的步伐,肯定會進一步加快,各方麵的政策都會有比較大的調整和轉變。你們下麵要有心理準備,要跟得上形勢。”
張叔並沒有急於談田嘉明的事,而是先宏觀地談了些他對當前形勢的判斷和這次大會可能帶來的深遠影響。
從後來看,92年這個年份所蘊含的變革氣息確實即為關鍵和特殊。聊了幾句之後,張叔才把話題引回正事:“朝陽啊,你電話來是為了偉正同誌關心的那個記者的事吧?”
我說:“是的,張叔。還是田嘉明那件事,現在被《法製觀察報》的記者捅了出來,添油加醋,搞得我們很被動。於書記壓力很大。”
張叔說:“嗯,那份報紙我已經找人要來看過了。通過部裡的渠道,也和相關部門做了些非正式的溝通。現在了解到的情況是,直接乾預報道內容、要求撤稿或者更正,基本是不可能的,那邊也很注重媒體的獨立性。”
我急忙問:“張叔,那有沒有查到,到底是哪個環節泄露了消息?特彆是那些內部討論的細節?”
張叔頓了頓,說:“具體是哪個‘權威人士’泄露的消息,目前還沒查到確切的線索。但是,寫這篇報道的記者本人,我們倒是摸清了底細。”
我追問:“他是什麼來路?”
張叔的聲音變得沉穩而客觀:“報紙我仔細看了,確實有一些細節為了渲染效果,可能存在誇大或者推測的成分,但整體上,胡編亂造的比例不算高。不少內容是基於已知事實的延伸和評論。隻是,這個記者的文風比較犀利,批評的意味非常濃烈,上綱上線,這就讓事情變得複雜了。”
我說道:“張叔啊,最主要是他的評論員文章否定了市委的工作!”
“是啊,這一點確實是妄加猜測,朝陽啊,但是你要也理解,報社的從業人員,有他們的職業操守和行事規則。想讓他們直接透露消息來源,幾乎是不可能的,這是行規。”
我有些失望,但還是說:“張叔,我明白。需不需要我們去一趟?”
張叔淡然說道:“沒必要嘛,朝陽,雖然消息來源沒挖出來,但我們從其他渠道,找到了一點蛛絲馬跡。”
我精神一振:“什麼蛛絲馬跡?”
張叔的語氣帶著一種洞悉的淡然:“他們想辦法啊看到了這個記者報銷此次采訪差旅費用的票據存根。發現他不久前,確實去過東原市。有意思的是,他的火車票終點站是東原市,但有一張短途汽車票的存根,顯示他曾經到過你們東洪縣。而且,他在東原市區的住宿發票,開票單位是‘光明區招待所’。”
“光明區招待所?還有我們東洪縣?”
“是啊,東投集團的發票,從曹河縣到了你們東洪縣。最後在光明區招待所住了三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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