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炕上撕扯的母子倆被突然推門進來的羅振剛嚇了一跳。
麵麵相覷,短暫的沉默後,小屋子裡隨即爆發出更加激烈的爭吵。
一家三口互相指責辱罵的聲音比外頭瓢潑的大雨還要響亮,院子裡做飯的、奶娃的都不約而同停下手裡的動作,搬著小板凳坐在門口聽熱鬨。
秦豔玲:“你吼什麼?你有什麼資格吼!要不是你咱們能過這日子?你以為你還是一家之主,頂梁柱呢?呸!啥也不是!”
羅小慶:“嗚嗚嗚·····我要上學你們不讓;我要回家你們不讓,現在就想吃口肉也不行,嗚嗚嗚·····你們這就是虐待!”
秦豔玲:“你個死孩子!到底要怎麼跟你說你才能明白咱家現在的情況?你沒肉吃難道你爹媽就有肉吃了?誰虐待你了?”
羅小慶:“嗚嗚嗚嗚·····我的朋友們都看不起我,我以後再也沒有朋友了!”
羅振剛:“行了!喊什麼?不就是吃肉嗎?回頭乾個體的事情有章程了就買肉吃還不行嗎?哭什麼?不怕人笑話!”
羅小慶:“你還怕人笑話?咱家最大的笑話就是你!嗚嗚嗚····咱們現在哪兒還有臉啊?還乾個體呢,我以前的同學朋友要知道我爸乾個體不得笑話死我!”
羅振剛:“你這死孩子!乾個體怎麼了?不乾個體哪兒來的錢給你買肉?!”
羅小慶:“咋就不能買肉了!家裡分明就有錢!好多錢!我都看見了!就在嗚嗚嗚嗚·····”
秦豔玲:“讓你閉嘴!閉嘴!看我不打死你!”
羅振剛:“彆打了!打壞了還得給他買藥吃!隨他鬨!哭死算完!”
羅小慶:“嗚嗚嗚~我要回家!嗚嗚嗚·····”
俗話說下雨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老羅家這樣的熱鬨公社裡隨處可見。
隻是今夕非往昔,在人心浮躁,治安接近崩潰的現在,禍從口出的道理人人都該懂的。
鎖好大門,屠夫陳照例把殺豬刀壓在枕頭底下,抖了抖被子爬上炕。
“快睡吧,前半夜我去廚房翻肉,後半夜他老舅去翻,這麼大的雨最容易出事,你們婦女同誌就彆勞累了,好好歇著。”
但凡要出手,夜幕和大雨無疑是最好的掩護,一大家子的身家性命可馬虎不得。
陳母鋪好炕,透過小窗戶看了看外頭絲毫不見減小的雨勢,有些發愁。
“這麼大的雨·····你夜裡起身小心些,等小妹把喪彪送來城裡就好了,那狗我瞧著都害怕,看家護院絕對的好手。”
屠夫陳點點頭,打心底裡認同喪彪帶來的安全感,“最近公社不太平,都警醒著些,夜裡聽見什麼動靜千萬彆起身去看!隻要不開門,丟點兒不打緊的東西也無所謂。”
這可不是慫,是智慧。
能擺在院子裡的都是不打緊的東西,若是真有人翻牆進來,拿走也就拿走了,權當舍財保命。
開門出去萬一起了衝突,又正好遇上一夥身上揣著刀子的亡命之徒,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再者一開門,家裡值錢的東西都暴露在人前,難保不會有那膽大心狠的見財起意,殺人越貨。
怎麼想都還是老老實實待家裡最保險了。
這還是老陳家人多的情況,殺了半輩子豬的屠夫尚且要認慫保命,若是人口再少一些的,婦女兒童再多一些的人戶,那就更得要小心了。
“唉~”陳母聽的心驚膽戰,“雖然很想家康和家悅,但聽你這麼一說·····還是讓兩個孩子待在大溪溝村吧,如今那鄉下可比咱們城裡安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