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慘叫,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
一個呼吸前還是鮮活的生命,在彈雨觸及的刹那,便如被巨力砸爛的西瓜,血肉、碎骨、甲胄的鐵片混雜在一起,化作一蓬蓬猩紅的霧,又如爛泥般被潑灑在焦黑的土地上。
僅僅一輪掃射。
百餘人的衝鋒陣列,便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半。
韓非玉與陳無聲憑借著武夫對危機的本能預判,在槍口噴出火焰的瞬間,狼狽地撲倒在地,滾向一旁的岩石掩體。
灼熱的彈丸擦著頭皮飛過,在身後的山壁上鑿出一片密密麻麻的深孔,石屑紛飛。
“畜生!”陳無聲目眥欲裂,看著那些追隨自己多年的袍澤,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化為一灘肉泥。
他和韓非玉,甚至更多人,從來沒有想過,公輸仇的機關術,何時竟然已經與火器融合,創造出了如此暴力凶猛的殺人機器。
公輸仇顯然很享受這種貓戲老鼠的遊戲,他操控著石破天邁開沉重的步伐,一步步逼近,那巨大的陰影,便如死神的鐮刀籠罩在所有幸存者的心頭。
躲藏在暗中,窺視到石破天前進的人,死亡的氣息從身邊略過,等當石破天恰好踏入一片被枯葉巧妙掩蓋的區域時,異變陡生。
“就是現在!”韓非玉低吼一聲。
地麵轟然塌陷!
數根深埋於地底、由墨家巧匠打造的精鋼鎖鏈猛然繃直,如毒蛇般纏住了石破天的腳踝。
巨大的慣性讓這尊鋼鐵巨獸失去了平衡,發出一聲不甘的金屬悲鳴,轟然向側麵倒去。
大地劇烈震顫,仿佛山巒崩塌,韓非玉與陳無聲等人立即從暗處殺出,一槍一刀,帶著剩餘的魏國步卒朝著反倒在地的石破天就衝了上去。
另一側的山林中,張勝手持混銅棍,指揮著墨家弟子,利用林間的翻板、地刺、飛索等無數機關,將一股追擊而來的秦軍分割、絞殺。
一時間,慘叫聲、機括聲此起彼伏,他竟憑借地利,生生擋住了一支千人隊的推進。
局勢,似乎在向好的一方傾斜。
然而,這絲僥幸,僅僅維持了不到十個呼吸。
倒地的石破天體內,傳來一陣令人不安的齒輪咬合聲,公輸仇不屑的冷哼一聲,嵌在操控台裡機關臂登時轉動,觸動某個裝置:“倒下?不,這隻是開始!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霸道機關!”
隻見石破天那龐大的身軀在地麵上一個扭轉,竟能夠依靠腰腹核心的強大力量,像人一樣,硬生生撐著地麵,緩緩地、不可阻擋地,重新站了起來。
“死吧!”
這一次,公輸仇沒有絲毫戲謔,機槍口再度噴出火舌,後者才剛剛跳出,衝殺掉了幾個意圖包圍公輸仇的秦軍,麵對槍口,二人不得不再次躲進掩體,而衝出槍膛的烈焰,頃刻便將他們藏匿處周圍的林木如朽草般被成片掃斷,堅硬的岩石在彈雨下被寸寸剝離。
韓非玉與陳無聲拚儘全力,在槍林彈雨中輾轉騰挪,每一次閃避,都是在刀尖上跳舞。
而他們身後,最後幾十名魏國兵士,在這場毫無道理的火力傾瀉下,被儘數吞噬,整個肉身在鐵雨下直接炸裂,殘肢斷臂飛離,一部分掛在了林間的樹杈上,一部分掉落在地,粘稠與鐵腥還有硝煙的氣味,刺激著每一個人的神經。
硝煙彌漫中,韓非玉的目光死死盯著那尊巨獸。
有了!
在那巨獸胸口正中,公輸仇那張猙獰的臉龐清晰可見,保護他的,隻有那一層看似堅固的琉璃隔料。
殺了公輸仇,石破天便是一堆廢鐵,計劃簡單得近乎可笑,但要如何穿過那片死亡彈幕,接近它的核心。
“公主,我來!”
陳無聲見到韓非玉盯著石破天頭頂的琉璃隔料,瞬間就猜到了她的想法,怒吼一聲,這位老將的血性被徹底點燃。
他腳下猛然發力,身形如離弦之箭,不再躲閃,而是循著一個詭異的弧線,人刀合一,直撲石破天而去。
“不自量力!”
公輸仇冷哼一聲,一擺左側拉杆,石破天的左臂如鐵鞭般橫掃而去,速度快得與它龐大的體型完全不符。
陳無聲人在半空,眼睛裡,比他身體大上幾倍的玄鐵直直撞了過來,他沉著應對強行變招,雁赤刀自下而上撩起,試圖格擋。
鐺——
一聲巨響,陳無聲整個人如斷線的風箏般被拍飛出去,重重撞進後方的山林,接連撞斷數棵大樹才滾落在地。
一口逆血噴出,染紅了身前的枯葉,瞬間便失去了再戰之力,隨行的秦軍見狀,立馬呼嘯著提起長槍想要過去趁機捅殺,陳無聲後方,幾個拿著連弩的墨家子弟也從暗處跑了出來,扳機扣動,幾支利箭穿殺過去,當場打死了幾個,但還是有秦兵殺到了陳無聲近前。
陳無聲單手持刀攔擋劈掉幾個槍杆,一腳蹬在一名衝到他身前的秦軍腹部將他踢飛,隨後反手將雁赤撩過另外幾名秦軍的胸口和腹部,鮮血噴出衝到他身上,身後的墨家弟子這時候也終於跑到了他身後,扯著他的衣襟將他不斷往後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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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隻剩下韓非玉一人麵對公輸仇的人形機甲。
“撤!張勝,帶人撤!”
韓非玉果斷提槍後退,撩死幾名想要攔住她後路的秦軍,大呼一聲吼轉頭就跑。
聽到聲音,還在與秦軍周旋的張勝一棍子掃爆一名秦軍的頭顱,抹了把臉上的血水,看向韓非玉那邊的形勢,結果已經不言而喻了。
明明距離勝利就近在眼前,可為何,可為何總是差那麼一點,無名城也是,現在也是...
他不甘的又用混銅棍打穿幾個撲殺過來的秦兵頭顱,一轉頭隻能攜帶著剩下的人照著原定的撤離路線逃去。
公輸仇看在眼裡,眼中滿是殘忍的快意,再次推動拉杆,雙臂下的槍管對準韓非玉逃離的方向準備射擊,可就在如此關鍵的時刻,兩杆長槍竟然毫無反應。
他站起身來微微朝左右兩側看去,透過隔料,發現槍管在先前幾輪的高速發射之下已經被燒得通紅,如若繼續強行射擊,空有炸膛風險,他並未在意重新坐回位置上,毫不遲疑按動背後幾個開關。
隨著裝置按下,石破天後背,背負著火槍的彈藥箱頂部彈開四道缺口,四根炮管緩緩從中伸出,露出四枚猙獰地炮彈。
眼看著韓非玉就要在滿目瘡痍的林裡消失,公輸仇已經顧不得校準方位,朝著大致的方向,就敲擊了引火裝置。
好幾道火龍拖著長長的尾焰,呼嘯著射向韓非玉等人撤離的方向。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接連響起,整座山峰都在劇烈搖晃,爆炸的衝擊波將成片的樹木連根拔起,餘波不斷擴散,撤離中的墨家眾人與殘餘魏軍,速度稍稍慢上一些的,直接被風流震飛,五臟六腑直接在震擊中攪碎,哪怕外表毫無傷勢,也依舊直挺挺的變成了一具屍體,轟鳴的爆炸聲與衝天烈焰,一座山頭,竟被硬生生削去了一角!
煙塵滾滾,遮天蔽日,附近幾個山頭的秦軍見到此等景象,無不歡呼雀躍,哪怕是燕寒川,頭一回見識到石破天的威力,也不由得發出一聲驚歎。
“武人修煉半生也難有此等威力,而現在,恐怕一個涉世未深的孩童,隻要懂得操控機關,也照樣有無可匹敵的力量。”
一輪轟炸結束,公輸仇正欲乘勝追擊,天地間,忽然響起一聲清越絕倫的琴音。
那琴音初時如山澗清泉,叮咚作響,卻帶著一股無孔不入的穿透力,竟蓋過了爆炸的餘波。
緊接著,琴音陡然一轉,如龍吟九天,鳳鳴朝陽,音波仿佛凝為實質,肉眼可見的漣漪在空中擴散開來。
白衣勝雪,琴如雪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的山崖之巔,她懷抱古琴,十指在琴弦上急速撥動,神情肅穆,形似雪中風暴。
錚——
最後一聲音爆,裂空之聲尖銳刺耳!
公輸仇麵前那塊足以抵擋刀劍劈砍的特製琉璃隔料上,毫無征兆地出現了一道裂紋,隨即如蛛網般迅速蔓延。
哢嚓...
一聲清脆的破碎聲,整塊琉璃隔料,化作了漫天晶瑩的粉末,隨風飄散。
失去保護的公輸仇,那張老臉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滿是驚駭與不可置信。他下意識地尖叫一聲,再無方才的囂張,瘋狂地操控著石破天,想也不想,轉身便向秦軍後方營地逃去。
秦軍守將見狀後撤,也跟放棄追殺的打算,如潮水般退去,一場慘烈的大戰,以一種誰也未曾想到的方式,戛然而止。
殘陽如血,掛在被削去一角的山巔,將滿目瘡痍的戰場,染上一層淒涼的鎏金。
韓非玉與撤軍彙合飛快往機關城的方向撤走,而接替她的人手,在琴如雪的出現後也正從附近的暗道不斷湧出。
她回過頭凝望著身後的戰場,有一種感覺,自己似乎是被時代所拋棄了...
久久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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