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十萬大山深處走,周遭的景象便越發觸目驚心。
原本該是遮天蔽日的古林,此刻卻隨處可見斷裂的巨木——那些需數人合抱的參天古樹,竟像被巨力攔腰折斷,粗壯的樹乾上布滿深可見骨的爪痕與劍痕,斷裂處的木質早已發黑,顯然不是短時間內的痕跡。
地上的腐葉被翻攪得亂七八糟,混雜著乾涸的暗色血跡,有的呈噴濺狀,有的則是拖拽留下的長長印記,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腥氣,混雜著草木腐爛的味道,形成一種獨特的、屬於廝殺的氣息。
“吼——”
不遠處的密林裡傳來一聲魔獸的咆哮,緊接著是骨骼碎裂的脆響,隨後便歸於沉寂。
風子墨幾人對視一眼,皆是了然——這裡的生存法則,遠比外界殘酷百倍。
方才那短暫的聲響,或許是兩頭魔獸為了爭奪地盤而搏殺,或許是某個修士正為了生存與魔獸死戰,最終的結局,無非是強者吞噬弱者,化作這片大山的一部分。
“跟上。”
知行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林間穿梭,腳下的落葉幾乎不發出聲響。
看似佝僂的身軀裡仿佛蘊藏著無儘的力量,那些橫亙在路上的巨木,他隻需輕輕一縱便躍過,身法快得幾乎留下殘影。
風子墨緊隨其後,足尖點在腐葉上,借力滑行,青衫在林間劃過一道淡淡的影子。
冰兒則是身形靈動,像隻林間的飛燕,偶爾伸手撥開擋路的藤蔓,目光卻始終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他們的速度雖稍遜於知行,卻也絲毫不慢,氣息沉穩,顯然並未儘全力。
三人一老,在密林中如同四道流光,朝著大山腹地疾馳。
兩側的景物飛速倒退,從最初的斷木殘痕,到後來漸漸出現一些人為的戰鬥痕跡——斷裂的法器碎片、染血的符籙、甚至還有幾具被魔獸啃噬得殘缺不全的修士骸骨,散落在樹叢中,提醒著來自這裡的危險。
如此飛行了約莫一個多時辰,跨越了足有一百多裡的距離,周遭的樹木漸漸變得稀疏,空氣中的靈氣卻愈發濃鬱,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壓迫感。
知行忽然停了下來,落在一塊巨大的青石上,這裡地勢稍高,能隱約望見前方一片更為開闊的穀地,穀中霧氣繚繞,隱隱有流光閃動,顯然已是十萬大山的中心區域附近。
“呼……”
知行拿起腰間的酒壺,拔開塞子猛灌了一大口,酒水順著嘴角流淌,打濕了他花白的胡須,卻也讓他原本略顯疲憊的眼神亮了幾分。
他轉過身,望著緊隨而至的風子墨三人,見他們氣息依舊平穩,臉上甚至沒什麼汗意,不由得笑了起來:“先歇歇腳,老頭子我這把骨頭,可比不上你們年輕人了。”
他的目光在三人臉上掃過,雙眼中毫不掩飾地露出欣賞之色。
風子墨的沉穩內斂,冰兒的靈動迅捷,還有說話有點冰冷的諸葛鳳梧,是他最看不透的一個人,境界不知道高出他多少了。
這幾人能在如此高強度的奔襲後依舊氣定神閒,這份修為與心性,在同年齡段裡已是鳳毛麟角。
“老先生過譽了。”風子墨微微頷首,目光望向遠處那片霧氣繚繞的穀地,“這裡……便是中心區域?”
知行點點頭,又喝了口酒,眼神變得深邃起來:“再往前,就是真正的禁地了。
那裡的動靜,可比咱們一路過來看到的這些,要大得多。”
話音剛落,穀地深處忽然傳來一聲沉悶的轟鳴,仿佛有巨物在地下翻動,連腳下的青石都微微震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