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家軍大營的黎明,是被一股濃重得化不開的血腥氣喚醒的。
五顆麵目猙獰、血跡未乾的首級高懸營門,無聲地昭示著昨夜發生的一切。
恐慌如同無形的瘟疫,在士卒之間悄然蔓延,又被更深的恐懼和嚴苛的軍令強行壓製下去。
操練的號角依舊響起,但校場上的呼喝聲卻少了幾分往日的豪邁,多了幾分壓抑的沉悶。
風二爺一夜未眠,眼底帶著血絲,端坐在中軍大帳內。
他麵前的案幾上,擺放著剛剛送來的、關於昨夜清洗行動的詳細卷宗,以及各營初步的反饋。
他親手斬下了曾經並肩作戰的兄弟的頭顱,此刻心緒如同被巨石碾過,沉重而滯澀。
但他不能表露分毫,必須維持著絕對的冷靜和威嚴。
紫衣侯風子楚同樣忙碌了一夜,他麾下的係統也進行了一場雷厲風行的內部肅清,揪出了幾名與外界有不清不楚聯係的軍官,手段同樣鐵血。他走進中軍大帳,看到風繼行挺直的背影,腳步微頓。
“二叔,”風子楚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我們這邊,也清理乾淨了。”
風二爺沒有回頭,隻是“嗯”了一聲,聲音沙啞:“營防重新布置了嗎?”
“已經安排下去了,外鬆內緊,所有關鍵節點都換上了絕對可靠的人。”風子楚走到他身邊,低聲道,“三十萬大軍,如今算是暫時擰成了一股繩,至少表麵上是如此。但是二叔,接下來呢?”
他望向帳外,天際泛起的魚肚白並不能驅散他心頭的陰霾。
“聚將鼓已響,清洗已畢,消息恐怕瞞不住多久。
其他各地的將領,尤其是那些……心裡有鬼的,會作何反應?若他們聯合起來,拒不奉召,甚至……”
甚至引外敵來襲。
後麵的話風子楚沒有說出口,但風二爺明白。
風家軍號稱百萬,但分散在北荒各處要塞,如今他們直接掌控的,隻有這大本營的三十萬精銳。
若其他七十萬大軍生變,或被他人煽動,後果不堪設想。
他們此刻的嚴防死守,更像是一種無奈的姿態。
即便能憑借這三十萬人擋住內部的叛亂,一個支離破碎、自相殘殺後的風家軍,還能在這亂世中生存嗎?
“我們在賭。”風二爺終於轉過身,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倦意,眼神卻依舊銳利,“賭諸葛鳳梧……還有後手,賭她,能鎮住場麵。”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自嘲:“否則,我們就是自斷臂膀,等著被人分食的蠢貨。”
現在,所有的壓力,都轉移到了那個至今仍在獨立營帳中,仿佛置身事外的女人身上。
獨立營帳內,依舊清冷如冰。
諸葛鳳梧盤膝坐在冰冷的氈毯上,周身氣息內斂,仿佛與外界隔絕。
那名冷麵侍女無聲地出現,遞上一枚薄如蟬翼的玉簡。
“小姐,急訊,各地風家軍將領動向已初步彙總。
共有十七路兵馬異動明顯,其中六路已明確拒絕奉召,並封鎖了通往大本營的要道。
另有三人態度曖昧,其駐地兵馬有集結跡象,這是詳細名單和路線預判。”
諸葛鳳梧睜開眼,接過玉簡,神識掃過,其中海量的信息瞬間映入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