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議簽署後第七天,第一批十二名德國退休工程師抵達長春。
帶隊的德克·施羅德,六十五歲,在奧迪乾了四十年,從學徒做到總裝車間的高級技師長。
他身材已經發福,灰白色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苟,下了火車的第一件事是緊了緊風衣。
這長春的春天比北歐還冷。
“這裡就是‘戰場’?”他看著一汽略顯陳舊的廠區,用德語低聲對同伴說。
迎接他的是個三十出頭、戴著眼鏡的中國工程師,陳建國,長春本地人,一汽技術處選派給他的翻譯兼助手。
陳工英語不錯,但德語隻會簡單的問候。
“歡迎,施羅德先生。”陳工有些緊張地伸出手。
德克握了握,目光卻已經落在遠處車間門口堆放的幾箱零件上。“那些是雨刮器總成的試製品?”
陳工一愣,沒想到這老頭眼這麼尖。
“是的,是我們本地一家橡膠件廠按圖紙試做的。”
“圖紙?”德克搖搖頭,從隨身的舊皮包裡掏出一個磨損嚴重的筆記本。
“圖紙是死的。走,帶我去看看。”
他拿起雨刮器看了起來,一臉認真:“雨刮器看起來簡單,但膠條配方、金屬骨架的彈性、電機聯動機構的公差……差一點,刮不乾淨是小事,異響、跳動、壽命短,都會讓車主覺得這是輛破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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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克是退休的年紀,但德國奧迪的返聘,讓他的價值重新煥發了生機。
原本家裡並不同意他來中國,可拗不過這個還想再掙一筆退休金的老頭。
接下來的三天,德克泡在了那家名為“春城橡膠製品二廠”的車間裡。
車間主任老李一開始對這個突然出現、指手畫腳的“外國老頭”很不感冒。
但當德克不用任何儀器,僅憑手摸、耳聽,就從一批剛下線的膠條裡挑出三根,說出了準確的毛病後,老李服了。
送去實驗室一測,分毫不差。
更大的衝擊來自德克的工作方式。
他不光挑剔,更親手示範。
他挽起袖子,帶著廠裡最好的老師傅,一遍遍調整煉膠機的參數,記錄每一微調後的膠料狀態。
他甚至要求廠裡把用了十幾年的“經驗配方”全部推倒,建立嚴格的原料檢測、過程記錄和成品檢驗檔案。
在第一批前來東北的德國退休工程師,就數德克最為認真,且傾囊相授。
還在長春的邵維鼎都聽說了他的名頭,特地來到了這家橡膠件廠視察。
當他來到時,德克正用德語對著工人認真比劃。
“德克先生說的是什麼意思?”邵維鼎回頭看向一汽廠給他配備的德語翻譯。
沈茜有些緊張,她是清北高材生,本就到了實習的時候。
因為舉國推動的“汽車零部件國產化”工程需要大量的翻譯,作為東北人,她被緊急調到了長春。
且恰好成為了邵維鼎的翻譯。
“德克先生說,在英戈爾施塔特,每一個零件都有一份出生證明。”
“從哪來的原料,經過哪些機器,誰操作的,溫度壓力時間……全部要記下來。”
“出了問題,才能倒查。現在,所做的一切,就是在給零件‘上戶口’。”
沈茜專業十分優秀,翻譯之中最高難度的同聲傳譯,在一開始的緊張後,竟然信手拈來。
“上戶口?”邵維鼎笑道:“沈同學,德國可沒有上戶口的說法!”
“不過,倒也是恰如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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