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隻是對他們的所作所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後來漸漸地變成了幫忙掩蓋他們藏匿製毒材料的幫凶。
哪怕我一直的底線是不侵害華夏的根本利益,也從來不允許他們在我眼皮子底下傷害他人,可依舊有許許多多的人因為我的放縱而受到傷害。
等我想收手的時候,卻已經早已覆水難收,尤其後來年月又比較特殊,一旦給了彆人把柄,當年參與那件事的所有人,包括他們的親人甚至是為我們守口如瓶的根據地百姓們都會被卷進來,我就更不敢收手了。
我愧對華夏,我是個罪人,所以我選擇用我的生命去贖罪。
如今老戰友們的英明不需要我再為他們維護,我已經從部隊的工作崗位中退下來,我的死不會再讓部隊像我在職時畏罪自縊那樣蒙羞。
但我心裡也清楚,這樣對你和兒子都不公平。
抱歉,我的自私或許會讓你和兒子都會受到我的牽連,我不求你原諒我,隻想你可以後半輩子好好過活。
去咱兒子那兒,耀輝是個孝順的孩子,他會好好照顧你。
給你的這封信中還有一封信,那是我對過去所作所為的認罪書。
選擇權在你手上,這份認罪書,你可以將其交給組織,也可以將其銷毀,無論你選擇哪一樣我都支持你。
私心裡,我希望你和孩子都可以有一個安穩的未來,但如果你決定將這封信交給組織,我希望你可以讓耀輝跟我斷絕關係。
他是個好孩子,不需要我這樣一個自私的父親,他隻要有你這麼一個好母親就足夠了。
夫:老任。”
程愛霞坐在書桌後的椅子上,原本拿在手中的信緩緩地向下偏倒。
她雙目無神地靠著椅背,瞳孔有些失焦地看著一處發呆,良久都沒有任何反應。
她從來沒想過一向秉持著心中正義的丈夫,背著自己居然做過這些驚天動地的背德事,也從來沒想過丈夫會如此決絕地想要赴死。
邊境生亂是臨時通知,這封信是老任在不知道要去邊境之前寫的。
留下這封絕筆,他早在上戰場之前就已經心存死誌。
視線落在抽屜裡的那把漆黑的勃朗寧上,程愛霞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如果沒有前線的那場亂象,他是不是會選擇在這個不算太大的書房裡結束他的生命?
他那麼正直,又滿心為民的一個人啊,打了一輩子的仗,滿心都是自己的正義。
就連她這幾年多次威逼讓他早點兒退休,好能早點兒去帶孫子,他都以要站穩祖國邊疆最後一班崗,要把研究院交到信任的人手上再離崗拒絕的老派人,到底又是怎麼這麼一步步的把自己逼到死路上?
程愛霞心中無比心疼死去的丈夫一個人承擔了這麼多,又因為丈夫的坦白與道歉而難過。
可唯獨沒有怨也沒有恨。
她就這麼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哭了良久,直到月上中天。
程愛霞深吸一口氣,在抽屜裡找出打火機,將任軍長給她寫的那封信點燃。
直至那封信燒至灰燼,她這才抬頭對門口的方向喊了一聲:“小林,你進來一下!”
一直站在門口的小林其實早就慌了。
年輕力壯的人一哭哭一天身體都受不了,更何況任軍長夫人歲數都那麼大了,哪怕平時看起來再健康,但再這麼哭下去,還不得把身體都給熬壞了?
如今聽到她喊人,小林沒有任何猶豫,扛著槍就朝著任軍長的書房跑了進去。
“嬸子,你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可彆把身子給哭壞了。
你要是把身子哭壞了,任軍長在天之靈也不會安心的。”
此時,程愛霞雖然眼睛依舊紅腫,可卻已經擦乾眼淚,也整理好衣冠,讓自己看起來體體麵麵。
她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將書桌上那一封早已被她撫平的信件朝著小林的方向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