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日月交替中迅速流逝,待到秋風散儘,寒梅初綻,又是一年冬。
雲劍宗今年的第一場的雪,來得比往年都要早,也比往年都要烈。
那遮天蔽日的皚皚飛雪,仿佛是天穹在宣泄,要將整個世界淹沒。
莫長老感受到什麼,無奈地歎了口氣,緩緩來到被大雪覆蓋的清心崖上,來到那如冰雕一般坐著的藍發男子身後。
他沉默片刻,輕聲喚道:
“劍一,近來可好?”
“師尊!”
正在走神的李劍一心中一驚,手忙腳亂擦去臉上的淚痕,起身朝對方行禮。
“不知師尊到來,還望師尊莫怪。”
“嗬……為師何時凶過你?”
莫長老望著對方微紅的眼眶,心裡很不好受。
他知道自己徒兒傲骨錚錚,從未在他麵前失態過,如今這般,想來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歎了口氣,來到對方身前。
“和為師說說吧。”
“……”
李劍一頓了頓,隨後故作堅強地露出一秒笑容,啞聲道了句沒事。
見此,莫長老又歎了口氣。
“這麼多年,你還是這樣,有什麼事總藏在心裡,自己一個人受著。”
“是啊,我知道身為天驕的你,有自己的傲氣和尊嚴,不願向他人展露自己脆弱的一麵。”
“但是……劍一,就算是天驕,也會有支撐不住的時候。”
“你不必強撐,也不必獨自承受這一切,因為在為師眼中,你永遠都是個孩子,是為師最得意的徒兒。”
“……”
李劍一沉默不語,似在糾結。
許久後,莫長老再次歎了口氣,溫柔地為他拍去身上的碎雪,。
“罷了,你不想說,為師也不強求。”
“隻要你能好好的,我便知足了。”
說完,莫長老又離開了。
恰好此時,他迎麵撞上一個少年,那少年紮著高馬尾,身著白衣,身負古劍。
少年見到他,立馬俯身行禮。
“弟子霍景澤,拜見師祖。”
“景澤啊,你師尊正在崖邊打坐呢,快去吧。”莫長老笑嗬嗬跟少年打了個招呼,還順手給了對方一本功法。
望著少年離去的背影,莫長老站在原地,眼底儘是懷念。
“少年此生染儘風雪,未曾俯首。”
“一身傲骨,何懼天寒。”
……
另一邊,顧盛酩的洞府內。
此地已經不是曾經那狹窄的小院,而是顧盛酩體內小世界的一角。
在落雪的山林間,建有一座亭子。
亭子內,劉昊然站在顧盛酩身後,望著遠處起伏的山脈,有些走神。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根本不敢想象,有人的小世界會是如此浩瀚,堪比一方真正的世界。
看著天邊皓月沉雲,顧盛酩也不禁感慨道:
“世說玄天,燭照日月,手衡陰陽,天地晝夜,不過方寸須臾,便是這般偉力。”
說罷,他轉頭看向劉昊然:
“這裡隻有你我,彆演了。”
“……”
劉昊然頓了頓,沉默不語。
他知道,他瞞不過對方,因為從見麵的那一刻,對方就看清他的真麵目。
但一想到那人的話,他又陷入糾結,不知道該不該讓一切結束於現在。
這真的,是那人所求的結局嗎?
若是遺願已了,那為何它心中還隱隱作痛……
見他不回答,顧盛酩也不急,而是轉過身繼續望著那片雲海,語氣平靜。
“我那師弟啊,一身傲骨,嫉惡如仇,哪怕是死,也要求個光明磊落。”
“這樣一個人,他又怎會以肮臟的蠱傀之身,出現在故人麵前呢?”
顧盛酩記得很清楚,劉昊然當初不願離開葬帝穀,便是因為他不想以這副模樣去麵對曾經的故友。
他寧可作為劉昊然死去,也不願以蠱傀的身份活著。
“……”
沉默許久後,劉昊然苦笑一聲,緩緩摘下臉上的麵具。
“你早就知道了,對嗎?”
“也是,畢竟世上沒有什麼,能瞞得過師兄那雙破妄之眼。”
麵具之下,是那張熟悉的臉。
但這不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