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內死寂一片,隻有燭火爆裂的輕響在空蕩的帥帳裡回蕩。
李星群猛地攥緊手中鋼筆,金屬涼意刺得掌心發麻。他腦中瞬間閃過前世課本裡“冷兵器時代陣法殺傷力”的論述,此刻才真切體會到那些鉛字背後的血腥,喉結滾動著,竟發不出半點聲音。
高懷德腰間的刀柄被攥得泛白,指腹摩挲著刀鞘上與羅刹兵交手留下的舊疤,當年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仿佛又在滲血,讓他忍不住弓起脊背,像頭蓄勢待發的困獸。
楊文廣懷裡的《萬陣圖》殘頁早已被冷汗浸透,他想起先鋒營那個總愛講笑話的百夫長——如今隻剩個刻著名字的空牌位,指腹被紙頁邊緣的毛刺劃破也渾然不覺,血珠滴在圖上,暈開一小片暗紅,像極了陣中飛濺的鮮血。
呼延守勇的粗眉擰成疙瘩,拳頭捏得咯吱作響,指節泛白如霜。他想起營裡那個總念叨“想看看吐蕃經文”的小兵,此刻胸腔裡像塞了團烈火,若不是趙新蘭投來製止的眼神,怕是早掀翻案幾衝出去。
曹佾手中的象牙折扇“啪”地合上,扇骨在掌心硌出紅痕。他算遍了攻破此陣所需的炸藥與兵力,最後卻隻算出一片絕望——那些繞後偷襲的士兵裡,有個托他照看老母親的遠房表親,如今連墳頭都找不到。
趙新蘭猛地抬頭,玄甲上的鱗片在燭火下泛著冷光。她仿佛聽見虎嘯與士兵的慘叫在耳邊炸開,想起城牆上望著北鬥星思念家鄉的士兵,想起那些被倒埋的孕婦,緊握劍柄的手青筋暴起,指縫間滲出的血珠滴在靴尖,與前日勘察地形的泥垢融為一體。
李星群望著帳外沉沉的夜色,忽然明白“保家衛國”四個字的重量,不僅是守護土地,更是守護人性裡那點微光。趙新蘭深吸一口氣,玄甲上的血腥味與燭火氣息交織,她知道,這場仗,必須打,而且必須贏。
鄭秀珍靜靜等了片刻,見帳內翻湧的情緒漸漸平息,這才扶著案幾緩緩開口,聲音雖依舊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經過這段時間的研究,各陣的破法已有眉目。”
她先看向李星群:“迷魂陣交由你和天工組。此陣全憑幻術與邪術惑人,你們不必理會陣中幻象,更無需踏入陣中糾纏,直接用火器轟碎陣眼即可。切記,得手後立刻帶領天工組轉向太陰陣,不可有片刻耽擱。”
李星群聞言點頭,心中已有計較,天工組的火器威力足以應對這類邪門陣法,隻要精準鎖定陣眼,勝算不小。
鄭秀珍的目光轉向帳外,似是透過帳幕望向女真營地的方向:“完顏皇太極殿下,還請您率領五千騎兵直取太陽陣。這太陽陣陽氣極盛,需有皇族氣運加持方能破之,非您這樣的皇子不可。破除太陽陣後,您可稍作等待,與李星群彙合後一同進攻玉皇殿,也正好讓您見識一下天工組火器的威力。”
雖未見到皇太極本人,但這番安排已將其作用凸顯,帳內眾人皆知,這是借女真鐵騎的鋒芒,為後續進攻掃清障礙。
接著,她看向楊文廣:“朱雀陣火勢凶猛,楊文廣將軍,你所率軍隊必須全身著黑色服裝,出發前祭拜水神,以水攻之法破陣。黑色屬水,可抵火勢,再配合軍中的水囊與汲水器械,定能壓製陣中烈焰。”
楊文廣握緊懷中《萬陣圖》殘頁,沉聲應下,他深知水火相克的道理,這般安排既有依據,又貼合實際。
“呼延守勇兩兄弟,”鄭秀珍的視線落在呼延守勇身上,“玄武陣交由你們負責。此陣陰寒,又多地道陷阱,正需你們兄弟二人的勇猛與默契,務必搗毀陣中所有地道入口,讓敵軍無處遁形。”
呼延守勇甕聲甕氣地應道:“放心!俺兄弟倆定叫那玄武陣變成廢陣!”粗豪的聲音裡滿是信心。
她又轉向高懷德:“長蛇陣由你破解。此陣首尾相連,靈動異常,破陣之法在於擊其七寸——陣中第三座將台是其樞紐,你需親率精銳直插此處,打亂其陣腳,再分兵斷其首尾,使其無法呼應。”
高懷德拔刀出鞘又迅速歸鞘,動作乾脆利落:“末將領命!”
鄭秀珍就這樣一一點名,將長蛇陣等其餘陣法的破法詳細說明,條理清晰,讓眾人對破陣之策有了清晰的認知。
最後,她單獨看向李星群,神色凝重了許多:“還有一處九曲黃河陣,按五行之說當屬水,本應尋水屬性之法破解,可我至今未能找到穩妥之策。隻能將此陣交由天工組,你們所用火器屬火,或許能借屬性相克之理破陣,但其中凶險難料,千萬要小心!”
李星群心頭一凜,鄭秀珍這般鄭重其事,可見這九曲黃河陣絕非易與,他鄭重點頭:“我會讓天工組加倍謹慎,定不辱命。”
鄭秀珍咳了兩聲,從懷中摸出張泛黃的帛書,上麵用朱砂畫著玉皇殿周圍的布防圖:“待四象陣破除之後,還有關鍵一步。”她指尖點向圖中環繞玉皇殿的六座小台,“屆時呼延豹扮作趙玄壇,孟良裝成關元帥,焦讚裝成殷元帥,嶽勝裝成康元帥,張蓋裝成王元帥,劉超裝成馬元帥,分從左右兩側配合強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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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群湊近看去,帛書上的六尊神像與將領們的身形竟隱隱相合,想來是鄭秀珍早已根據眾人特征謀劃妥當。
“入陣之後,”鄭秀珍的聲音陡然拔高,眼底閃過一絲亮芒,“孟良需直取玉皇殿前的珍珠白涼傘,那是陣中聚靈之物;焦讚要砍倒二麵目月珍珠皂羅旗,此旗一倒,敵軍指揮信號便會混亂;其餘眾將合力射落四十九盞號燈,燈滅則陣眼失能——如此一來,玉皇殿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