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軍的中軍帳內,燭火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李星群攤開早已畫好的地形圖,指尖點在徐州城外的山道上:“楊將軍,按原計劃,我們派一支小隊偽裝成運糧隊,故意泄露行蹤,引誘方臘的主力去劫糧。城裡的雲師姐再帶兵從正麵出擊,我們從側翼包抄,這樣就能……”
“等等。”張亦凝突然抬手打斷他,手指敲了敲地形圖上的“劫糧點”,嘴角勾起一抹嘲諷,“你們這‘引蛇出洞’的計策,自己琢磨過靠譜嗎?”她轉向楊延昭,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銳利,“方臘扼守著沿途的關卡,你們的運糧隊怎麼闖過去?就算闖過去了,他憑什麼要配合你們去劫糧?江南本就是魚米之鄉,他缺那點糧食?”
楊延昭的臉瞬間沉了下來,他按在桌沿的手緊了緊,語氣帶著幾分慍怒:“那麼這位先生有什麼高見?”他出身將門,又是楊家軍的統帥,還從沒被人這麼直白地否定過計策。
張亦凝眼神一凜,周身突然散發出一股磅礴的氣勢——那是道境強者獨有的威壓,像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在帳內。楊延昭猛地臉色發白,後退半步才勉強站穩,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不是‘先生’,是‘前輩’。”張亦凝的聲音不高,卻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
“是!前輩!”楊延昭咬著牙,艱難地拱手,“還請前輩收了神通,晚輩知錯了。”他活了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恐怖的威壓,這才明白眼前的人絕非普通的江湖人士。
張亦凝冷哼一聲,收回氣勢。帳內的壓抑感瞬間消散,楊延昭扶著桌子喘了口氣,看向張亦凝的眼神裡多了幾分敬畏。李星群站在一旁,早就見怪不怪了——他這位“大哥”向來如此,要麼不說話,一說話就自帶威懾力。
“好了,說正事。”張亦凝重新看向地形圖,指尖劃過光州的位置,“方臘的布置確實嚴密,強攻徐州外圍肯定要付出慘重代價。但光州的守城將領是我的人,我們可以從光州撕開一個口子。”她頓了頓,在地圖上畫了條弧線,“從光州進入方臘的腹地,直搗他的糧草囤積地。到時候‘圍魏救趙’,他的主力必然要回援,徐州的包圍自然就解了。”
楊延昭皺起眉,猶豫著說:“前輩,這法子太冒險了。光州到腹地全是方臘的地盤,我們孤軍深入,要是被他斷了後路,後果不堪設想。”
“冒險?”張亦凝挑眉,“那你有更好的辦法?”她指了指徐州的方向,“城裡的糧食撐不了十天,等糧草耗儘,不用方臘打,徐州自己就亂了。到時候你們再想強攻,怕是連出城的力氣都沒有。”
楊延昭的臉色更加難看,他沉默了許久,才低聲說:“要不……把這事上報給兵部和樞密院,讓他們商議一下?畢竟這關乎數萬弟兄的性命……”
“你是怕承擔責任?”張亦凝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楊將軍,你帶出來的弟兄,該由你對他們負責,而不是指望遠在京城的兵部和樞密院。那些大老爺們坐在衙門裡喝茶,會管你弟兄們的死活嗎?”她拍了拍桌子,聲音陡然提高,“都是大老爺們,做事痛快點——乾還是不乾?”
楊延昭被問得啞口無言,他看著地形圖上光州的位置,又想起徐州城內的困境,終於咬牙道:“乾!就按前輩說的辦!”
“咳咳。”李星群突然清了清嗓子,有些尷尬地舉了舉手,“那個……大哥,我還在這兒呢。”他剛才被兩人的氣場壓製得不敢說話,現在總算找到機會插了句嘴。
張亦凝轉頭看向他,眼神瞬間柔和了些,卻還是故意板著臉:“怎麼?你有意見?”
李星群趕緊擺手,臉上堆起討好的笑:“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大哥的計策肯定比我們的靠譜,我舉雙手讚成!”他心裡清楚,跟這位“大哥”抬杠,最後吃虧的肯定是自己。
張亦凝滿意地點點頭,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算你識相。”她轉向楊延昭,語氣恢複了嚴肅,“楊將軍,你立刻挑選五千精銳,換上方臘軍隊的衣服,由我和阿六帶隊,明天一早從光州的密道進城。星群,你留在軍營裡,和雲莘蘭聯係,等我們在腹地鬨出動靜,你們就立刻出兵,牽製方臘的外圍兵力。”
“明白!”李星群和楊延昭同時應道。
楊延昭轉身去安排兵力,帳內隻剩下李星群和張亦凝。李星群看著“大哥”專注地在地圖上標注路線,忍不住小聲問:“大哥,光州的守軍真的可靠嗎?萬一……”
“放心。”張亦凝頭也不抬,“那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人,比你還靠譜。”她抬起頭,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裡帶著篤定,“等著吧,過不了多久,我們就能把方臘的老窩端了。”
李星群看著她自信的樣子,心裡的最後一絲顧慮也煙消雲散。他知道,這場仗,有這位“大哥”在,他們贏定了。帳外的風卷起帳簾,燭火跳動間,映著兩人並肩的身影,也映著那張承載著希望的地形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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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蒙蒙亮,徐州城外的楊家軍大營就響起了號角聲。楊延昭披掛整齊,站在高台上,看著五千士兵列陣向方臘的西營發起衝擊。刀槍碰撞聲、呐喊聲此起彼伏,卻始終沒往死裡打——士兵們刻意避開要害,隻對著對方的盾牌和鎧甲劈砍,半個時辰後,當方臘的援軍剛露頭,楊延昭就大手一揮:“撤!”
回營點驗,隻有十幾人受了皮外傷,連斷胳膊斷腿的都沒有。李星群站在營門口迎他,笑著拱手:“楊將軍這出‘雷聲大雨點小’,怕是能讓方臘鬆口氣了。”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楊延昭擦了擦額頭的汗,“明天再加點力道,後天就退。”
次日清晨,楊家軍的攻勢果然比前一天猛了些,甚至突破了方臘西營的第一道鹿砦。可就在方臘的將領以為要決戰時,楊延昭又帶著人撤了,這次依舊隻傷了十幾人,連方臘營裡的斥候都忍不住嘲笑:“楊家軍不過如此!”
到了第三天,楊延昭乾脆隻派了一千人去陣前叫罵,對方一反擊,他立刻下令“全軍退守三十裡”。過了兩日,更是直接拔營退回了一百多裡外的下邑縣,擺出一副“不敢再戰”的模樣。方臘的西營守將見狀,特意寫了封捷報送回中軍大營,字裡行間全是對楊家軍的輕視。
而此時的下邑縣軍營裡,楊延昭正和張亦凝、李星群圍著地圖打轉。“方臘那邊肯定以為我們怯戰了。”楊延昭手指點向光州方向,“今夜三更,全軍換上方臘的灰甲,繞小路直奔光州!”
張亦凝點頭,從懷中摸出一封用火漆封好的信:“這是我寫給光州守將陳安的信,他見信就會開城門接應。”她將信遞給阿六,語氣鄭重,“務必親手交到陳安手上,彆出岔子。”阿六領命而去,張亦凝看著他的背影,眼底滿是篤定——陳安是她當年從死人堆裡救出來的,對她向來言聽計從。
可她不知道,阿六剛把信交給陳安,轉身離開,陳安就臉色驟變,立刻讓人把信快馬送向方臘的中軍大營。他早就被方臘的人抓住了把柄,妻子兒女都被扣在大營裡,哪裡敢真的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