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為什麼要選我們?”
風掠過,帶來遠方一聲低語。
“因為你們……願意為彆人做夢。”
遠處,一輛破舊皮卡駛向山溝村,車上貼著褪色標語:“未竟居·移動酒館·今日營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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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駛座上,陳澤叼著根草莖,笑著對副駕的賈方圓說,
“走吧,老賈。”
“這一世,咱們不隻是講故事的人。”
“咱們是改命的人。”
車輪碾過晨光,駛向那口沉睡百年的枯井。
而在井底深處,一本泛黃的日記正悄然翻開第一頁,墨跡如血:
“民國十二年,春,有星墜於井。我見一少年自夢中來,說百年後會有人來找這本書。”
“我說:那你告訴他,
‘彆怕,夢裡相見,皆是重逢。’”
太陽升得更高了,山道上的霧氣如退潮般散去。
皮卡在崎嶇的土路上顛簸,陳澤忽然踩下刹車。
“怎麼了?”
賈方圓抬起頭,銅鏡還緊緊攥在掌心,那民國少女林疏桐的臉仿佛仍浮現在鏡麵深處,
寫信的動作一幀一幀,像老電影般循環播放。
陳澤沒說話,隻是指向前方,馬口枯井不見了。
原本塌陷、荒草叢生的井口,此刻竟被一座低矮的石亭覆蓋……
亭中立著一塊無字碑,碑前擺著三隻粗陶酒杯,杯中盛滿清液,泛著微光,像是盛了半杯星河。
風停了,連蟬鳴都消失了。
隻有那本從井底浮出的日記,正一頁頁自動翻動,紙頁沙沙作響,如同有人在低聲誦讀,
“第一夜,我寫下逃亡的少年。”
“第二夜,我寫下失語的詩人。”
“第三夜,我寫下……不願醒來的人。”
賈方圓猛地一顫,
“這是《未境之書》的初稿……可它不該存在!
如果這本書早在1923年就被寫下了,那我們經曆的一切,
故事、酒館、壇子、銅鏡,全都是她筆下的情節?”
陳澤冷笑一聲,卻點燃了草莖,
“所以呢?被寫出來,就不算真實?
你手裡的銅鏡照出的是誰?是我嗎?是她嗎?還是……你自己一直不敢麵對的那部分?”
話音未落,石碑忽然裂開一道細縫。
從中緩緩升起一座微型沙盤——山川、河流、村莊精確如地圖,
而最中央,正是“未竟居”酒館的縮影。沙盤上空,浮現出一行燃燒的文字:
“什麼意思?”賈方圓喃喃。
風忽然又起,夾雜著無數細碎人聲,
有孩童背書,有老人歎息,有戀人低語,有戰士怒吼……
全是他們曾在酒館聽過的故事主角。
一個聲音自地底傳來,溫柔而堅定,
“三個名字,對應三種命運。”
“第一個名字,寫下即成定局,那是你們稱作‘宿命’的東西。”
“第二個名字,反複塗抹,那是‘掙紮’。”
“而第三個名字……從不落筆,隻為等待一個能與她共同執筆的人。”
沙盤震動。
酒館模型轟然炸開,化作萬千光點,在空中重組為一座橋,
由文字鋪就,由記憶支撐,橫跨深淵,通向一片灰白虛空!
橋頭立著一塊木牌,上麵是娟秀的字跡:
“歡迎來到夢胎原野。”
“這裡沒有結局,隻有繼續。”
林疏桐,於1923年春夜,第37次修改前”
陳澤站起身,拍了拍褲腿上的塵土,咧嘴一笑,“走不走?”
賈方圓低頭看向銅鏡,鏡中的民國少女抬起了頭,
衝他眨了眨眼,然後將手中那封未寄出的信,輕輕推到了桌邊。
信封上寫著:
“致:未來的你,和未來的我。”
他深吸一口氣,笑了。
“走。”
兩人踏上文字之橋。
每一步落下,腳下的字句便綻放成花,生出新的枝蔓,延伸向未知。
而在他們身後,石碑上的裂縫緩緩愈合,新刻出一行小字:
“從此,執筆者不再孤獨。”
遠處,初升的太陽忽然泛起一絲藍暈,仿佛時間,在某一瞬,開始逆流。
而真正的《未境之書》,其實一直存在於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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