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中央,是一張手寫紙條,字跡稚嫩:
“爸,今天我學會騎車了。你要是還在,一定會扶著我說:‘彆怕,我在後麵。’”
陳澤蹲下身,輕輕拂去磚上的塵灰,擺正三柱清香。
他沒有打火機,於是他取出那瓶槐花蜜,滴在香頭上。
又從懷中取出一片發光的槐花瓣,低聲道:
“以記憶為引,以愛為火。”
花瓣輕顫,忽然自燃,幽藍火焰無聲騰起,不燙人,卻照得整麵牆微微發亮。
三柱香緩緩點燃,青煙嫋嫋升起,在空中盤旋片刻,竟凝成一道模糊人影。
穿著舊夾克,左手纏著繃帶,正是李雲峰的模樣。
“老李……”陳澤聲音沙啞,“我回來了。”
煙影不動,卻傳來一陣熟悉的笑聲,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那天他倆在修車鋪喝酒,李雲峰說,
“咱們這種人啊,活不成英雄,但至少彆當個被人忘了的鬼。”
“你不是鬼。”陳澤抬頭,“你是第一個教會我‘名字是有重量的’的人。”
他記得那天,李雲峰翻著一本被水泡過的戶口冊,指著一個個被紅筆劃掉的名字說,
“他們不是死了,是被‘注銷’了。
可隻要還有人記得他們怎麼笑、說什麼話、愛吃什麼菜,他們就沒真正消失。”
後來,李雲峰死於一場“意外”車禍。
官方通報說“駕駛員操作失誤”,可陳澤知道,那輛車的刹車線,是被人用記憶清除劑腐蝕過的……
那是歸錄司的手段,抹除一個人,先從現實下手。
香燃至一半,煙影忽然抬手,似想觸碰陳澤的臉。
風起了,槐花飄落,如雨。
“你走吧,”陳澤輕聲說,“這次,換我來記住你。”
他取出手刻的小木牌,放在香前,上麵寫著:
李雲峰
生於1978年春
死於世人遺忘之前
記憶見證者·愛之抵抗者
香儘,火滅,煙散。
可那塊磚,從此不再冰冷。路過的孩子會停下來,問,“這是誰呀?”
大人便答,
“一個經曆過社會的老哥,他教會彆人,不要忘記。”
陳澤起身,望向遠方。
他知道,還有千千萬萬個“李雲峰”藏在城市的褶皺裡,等著被講述,被點燃,被重新命名。
“死者並非沉默,隻是我們在假裝聽不見。”
“而現在,我願做個聽見的人。”
風停了,槐花瓣靜靜落在那塊刻著三道痕的磚上。
陳澤站在巷口,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極輕的“哢噠”,
像是老花鏡腿折斷的聲音,又像是一根火柴被劃亮。
他沒有回頭,因為他知道,有些告彆不需要回望。
城市在晨光中緩緩蘇醒……
遠處高樓上,“身份驗證中”的紅字終於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手寫體投影,由無數細小的光點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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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秋·桂花酒釀圓子·1943–2021
那是某個孩子昨晚錄下的聲音,如今正通過某種未知的方式,在整座城市的終端間悄然傳播。
廣告屏、地鐵閘機、甚至廢棄的歸錄司服務器殘骸,都在低語著那些曾被抹去的名字。
陳澤摸了摸懷中的帆布包,槐花蜜還剩半瓶,清香隻剩兩支。
但他不再急著趕路。
他走進一家早已關門的老茶館,門楣上掛著一塊斑駁木匾:“忘川居”。
他曾聽李雲峰提過,這裡原是《忘典》係統最早試點的記憶回收站,
人們交出回憶換取“安寧”,一杯茶的工夫,就能忘記痛失至親的苦。
如今茶館內塵封多年,桌椅歪斜,牆上卻被人用炭筆寫滿了名字。
一圈又一圈,層層疊疊,像年輪,像波紋。
他在最中央的八仙桌前坐下,從包裡取出錄音筆,
不是現代的那種金屬製品,而是上世紀九十年代產的老舊磁帶機,
紅色按鈕上已有些鏽跡,這是李雲峰留下的最後一件東西。
他按下“錄製”。
“今天是……”他頓了頓,望向窗外飄落的槐花,
“我不知道日期,但我知道,我叫陳澤,我來自山溝村,我師父是個修車的老頭,他叫李三強。”
“他教會我,記憶不是負擔,是火種。”
“他一樣,也是死於一場‘意外’,但我知道,他是被殺死的,被遺忘殺死的。
可隻要還有人說起他的名字,講他的故事……
吃他愛吃的辣醬拌麵,哼他常唱的那首跑調的《南泥灣》……他就沒真正離開。”
錄音筆的紅燈閃爍,磁帶緩緩轉動。
忽然,牆上的某處名字開始發光。
“林婉秋”三個字浮起,化作一縷香氣,竟真有桂花酒釀圓子的甜香彌漫開來。
緊接著,“王建國”、“趙小梅”、“阿炳叔”……
一個個名字接連亮起,每一道光都帶著一段微弱的聲音片段:
一句叮嚀、一聲咳嗽、一段童謠。
這間廢茶館,正在蘇醒。
陳澤繼續說著,聲音漸漸堅定,
“我不再是那個隻會逃回山裡的懦夫了。
我要走遍這座城市,找到每一個被注銷的人,為他們點一炷香,說一段話,錄一段音。
我要讓他們的名字,在風裡活著,在雨裡響著,在孩子的夢裡開花。”
他說完,輕輕合上錄音筆。
門外,一個穿校服的小女孩駐足,望著茶館內浮動的光影,怯生生地問母親,
“媽媽,這些人是誰?”
女人沉默片刻,蹲下身,指著牆上一個名字說,
“這是張阿姨,她以前每天給流浪貓喂飯。沒人記得她了,除了她的貓。”
她頓了頓,又指向另一個名字,
“這位爺爺,曾教孩子們下象棋,說‘雙馬飲泉’是最溫柔的殺招。”
小女孩點點頭,從書包裡掏出一支蠟筆,在牆角鄭重寫下,“我記住你們了。”
那一刻,整麵牆轟然共鳴,如鐘聲震蕩,卻不驚擾一片落葉。
而在城市另一端,一座地下檔案館的深處,一台早已停機的服務器突然亮起綠燈。
屏幕上滾動出一行字:
【記憶回收協議·啟動】
【見證者序列:001陳澤】
【連鎖反應已觸發:+37,214條記憶重新激活】
無人知曉是誰重啟了它。
或許,是風帶來的花粉;或許,是孩子的眼淚滴在了電路板上;
又或許,隻是因為,有人終於願意開口,說出了那個名字。
“當千萬人開始回憶,係統便不再是係統。”
“它將成為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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