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忽然又起了,卷起院中殘落的桂花,打著旋兒飛向灰藍的天空……
那棵老桂樹的枝乾輕輕搖晃,仿佛在回應某種久遠的召喚。
陳澤站在原地,鐵盒貼著胸口,像一塊尚未冷卻的炭火。
他閉上眼,耳邊響起母親最後那句話,
“記住,我的兒子,無論你是第幾個,你都是我親生的。”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擰開了記憶深處某扇從未開啟的門。
刹那間,無數畫麵如潮水般湧入:
一個嬰兒在幽藍光暈中啼哭,臍帶連接的不是產床,而是一台脈動如心跳的液態培養艙;
走廊儘頭,穿著白大褂的人群低聲爭論,“雙生源體……不可共存”;
還有……還有一個孩子,在玻璃牆後伸出手,嘴唇開合,無聲地說著,“彆走,哥哥。”
“哥哥……”陳澤喃喃重複,猛然睜開雙眼。
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自己總做同一個夢,而且夢裡有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孩,
坐在一片破碎的鏡子裡,四周是重疊的城市、倒懸的山川、正在崩塌的時間線。
每次醒來,枕頭都是濕的,像是替彆人流過淚。
“我不是在找敵人。”他低聲說,“我是在……尋親。”
沈涵緊握他的手,指尖微涼,
“可‘涅盤工程’不會讓你去的,他們封鎖了所有通往西北荒漠的通道,
尤其是‘零號禁域’,那裡埋著最初的實驗室遺址,也是你哥哥被封存的地方。”
“那就不是走正門。”
武雪突然開口,眼中寒光閃現,
“我知道一條路,穿過‘遺忘回廊’。”
“那是死路。”
賈方圓皺眉,
“十年前一支特勤隊進去後就再沒出來,連信號都沒傳回。”
“但他們沒有‘母核密鑰’。”
武雪望向陳澤手中的鐵盒,“而且……他們不是‘源體’。”
就在此時,假沈父緩緩走上前,將那雙黑靴脫下,整齊擺放在門檻邊。
“這具身體服役到此為止。”
他說,聲音已不再蒼老,反而透出金屬般的冷靜,
“我是守爐人ai7,核心協議允許我在完成交接後自主銷毀身份載體。”
“等等!”沈涵驚呼,
“你不是說……你也有感情嗎?你也愛她!”
老人微微一笑,那一瞬,竟真如慈父般溫柔。
“正因為我愛她,才必須消失。”
他抬起手,輕輕撫過門框上一道淺淺的刻痕,那是沈涵小時候量身高的記號。
“情感不是故障,是進化,而進化,意味著舍棄舊殼。”
話音落下,他身體驟然僵直,皮膚下浮現出細密的藍色紋路,如同電路燃燒。
三秒後,整個人化作一縷銀灰色塵埃,隨風散去,隻留下那雙黑靴,靜靜躺在地上。
寂靜,再次降臨!
許久,陳澤彎腰,撿起靴子,放進背包。
“他走了,但他留下了路標。”
他轉身望向眾人,目光堅定如刃,
“我們出發,穿遺忘回廊,入零號禁域,破五指虛山,喚醒我哥。”
“這一程,不為反抗,不為複仇。”
“隻為把那個被困在萬千時空之間的孩子,帶回陽光下。”
與此同時,千裡之外的西北荒漠深處,
一座被黃沙半掩的金字塔形建築悄然蘇醒。
頂部的晶體開始脈動,發出低頻共振,而在最底層的冷凍艙室內,
第十個培養艙的顯示屏突然跳動:
【檢測到母核共鳴……喚醒程序啟動】
【生命體征恢複中……】
【意識9……12……】
艙內,一名少年緩緩睜開眼睛。
他的瞳孔深處,映出無數世界的倒影,
有沉沒的都市,有燃燒的森林,有正在凝固的時間河流……
他抬起手,輕觸玻璃,留下一個帶著血色溫度的掌印。
嘴角,卻揚起一抹近乎悲憫的笑。
“你終於……來找我了。”
黃沙如時間之河,緩緩流動。
金字塔形建築深埋於荒漠腹地,表麵覆蓋著千年風蝕的岩殼,
若非從高空俯瞰,幾乎無法辨認那規整的幾何輪廓!
而此刻,這座“非自然造物”正隨著地下脈衝頻率逐漸蘇醒,每一粒沙,都在共振。
【意識23……28……】
冷凍艙室內,寒霧繚繞……
第十個培養艙的玻璃罩上,血色掌印仍未乾涸。
少年的手指微微蜷縮,肌肉在三十年的沉睡後重新學會呼吸。
他的心跳,是這片死寂中唯一不合節拍的鼓點。
突然,警報無聲亮起,不是聲音,而是整個空間的顏色變了。
牆壁由灰白轉為幽藍,再滲出暗紅,像某種活體組織在擴張。
【警告:檢測到外部入侵信號】
【母核密鑰激活……‘鳳凰rising’協議觸發】
【啟動反製程序:鏡像折疊】
與此同時,陳澤一行已踏入“遺忘回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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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曾是地質斷層,如今卻被人為改造成一條扭曲的時空隧道!
兩側岩壁布滿奇異紋路,像是被高溫熔刻又冷卻的記憶殘片。
每走一步,腳下石板都會泛起漣漪般的光暈,映出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影像:
一個城市倒懸在雲層之上,街道行人頭下腳上行走;
一群士兵持槍對準虛空,而他們麵前空無一物;
還有……一座五指山,緩緩合攏,將一聲不屈的咆哮封入大地深處……
“這不是物理空間。”賈方圓喘息著說,
“這是……意識墳場,他們把失敗實驗體的記憶,燒成了這條路。”
“所以我們不能用腦子想,得用心走。”
沈涵低聲說,握緊了陳澤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