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煥不再深入追問，隻是微笑著點了點頭，將話題輕輕帶過：“梁總果然魄力十足。不過，威勝的風格向來謹慎，任何一個項目都需要經過嚴格的內部分析和風險評估。”
“合作的事情，不如先請梁總提供一份詳細的項目可行性報告，我們團隊研究之後，再給您一個負責任的答複，如何？”
他這番話看似沒有當場拒絕，但也基本上宣告了這次合作的失敗。
然而，梁夢自然對於這樣的結局有些不滿。她臉上的明媚笑容淡去幾分，目光直接投向了一旁的林增，帶著毫不掩飾的暗示。
在她過往的經驗裡，但凡是林增親自出麵牽線，還從未有人敢如此乾脆地推諉。她的意思很明確，是希望林增能給李煥施加一些壓力，促成這次合作。
林增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他也沒料到李煥會如此不給麵子，隻得乾笑兩聲，打起圓場：“李總說得對，合作是大事，慎重一點是應該的。梁總，既然李總願意看可行性報告，這就是一個好的開始嘛。”
可惜，梁夢並未領會林增這番轉圜的苦心，反而在林增說完後，徑直站起身，冷淡地說了句“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便拿起手包，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包廂。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滯。
“什麼來頭？”李煥看著包廂門關上，轉向林增，直截了當地問道。
“就是一個普通朋友，你彆多想。”林增試圖打個哈哈含糊過去。
“林哥，咱們之間就彆繞圈子了。”李煥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炬，“能請動您這位常務副市長親自出麵說和，對方一言不合就甩臉走人。您告訴我這隻是‘普通朋友’？這未免太低估我的判斷力了。”
“確實……有些特殊。”林增被逼到牆角，歎了口氣，卻仍語焉不詳，“不過具體細節我真不方便多說。老弟，聽哥一句勸，這個合作，能幫就幫一把。”
“幫忙當然可以，”李煥語氣緩和，態度卻依然堅定，“林哥您開口了，於公於私我都會認真考慮。但幫忙總得幫個明白。對方究竟是什麼來路，您得給我交個底。否則我不能當這個冤大頭啊。”
在李煥步步緊逼的追問下，林增顯得十分為難。掙紮片刻，他終於壓低聲音，幾乎是用氣聲吐出幾個字：“是……老板那邊的關係。”
“我舅舅那邊的關係？”李煥故作驚訝，一臉難以置信，“我怎麼從沒聽說過？這……不可能吧？”
看著李煥“困惑”的神情，林增額角滲出細汗，艱難地解釋道：“這種事情……我怎麼好去確認？”
“有些關係，本來就不能擺在明麵上說。大家都是心照不宣，靠的是意會，不是言傳。有些跡象……點到為止就夠了，非要刨根問底，對誰都沒好處。”
“等等，”李煥眉頭緊鎖，“也就是說，其實沒有真憑實據？既然沒有確鑿證據，你怎麼就敢斷定這女人和我舅舅有關係？”
像林增這樣的官場老手，如果梁夢沒有真正的倚仗，絕不可能被幾句空話唬住。
“我見過她和老板的合影。”林增終於透露。
“一張照片能說明什麼？”李煥搖頭，“如果我沒記錯，當時拍那張照片時我就在場。我敢保證，我舅舅絕對沒有那個意思。”
“照片是其次，”林增略顯尷尬，“關鍵是她真能辦成事。”
“什麼意思？”李煥追問。
“之前錦江市有位副局長想升職，走了很多門路都沒成，最後找到這位梁夢。本來也是死馬當活馬醫，沒想到她真給辦成了。”林增透露道，“因為這件事，後來又有幾個人去找她，她都接下了。”
“全都辦成了？”李煥追問。
“辦成的占多數。沒辦成的，她也把錢退了。這麼一來，梁夢的名聲就打響了。”林增感慨道，“大家都相信她和老板真有關係。畢竟這個級彆的乾部調整，除了老板，誰有這個權力？”
這番話讓李煥震驚。如果真能辦成乾部調整，除非楊衛東親自出麵，否則根本無法解釋。此刻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林增會對這個女人如此客氣——如果她真是楊衛東的關係，林增確實得禮讓三分。
“那你知道這女人在錦江的所作所為嗎？”李煥沉思片刻後問道。
“略有耳聞，但都不重要。”林增一臉堅定，“老板把我放在錦江，就是要我守好這攤事。既然他把梁夢安排在錦江，就是對我的信任。能幫的忙，我一定得幫。”
雖然林增的說法有一定道理，但李煥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最重要的是，他不相信楊衛東會做出如此不謹慎的事。
人都有七情六欲，楊衛東也不例外。但以李煥對舅舅的了解，楊衛東視政治生命高於一切，絕不可能允許任何人玷汙他的政治聲譽。更何況，楊衛東雖然年紀不小，但政治生涯還很長，不可能在即將進京的關鍵時期犯這種錯誤。
即便退一萬步講，如果楊衛東有這種需求，那替他辦這種事情最合適的人選應該是自己，或者是自己的大哥。
所以林增言之鑿鑿地表示要替楊衛東“分憂”，反倒透著一絲欲蓋彌彰的意味。
當然，此刻李煥不便當麵戳破。在沒有確鑿證據前，他需要更謹慎地處理這件事。
“我明白了。”李煥站起身，語氣平靜，“合作的事，我會認真考慮。不過林哥，我還是要提醒一句——有些渾水，蹚之前最好先看清楚底下到底是什麼。”
林增神色微動，似乎想說什麼，最終隻是點了點頭：“我心裡有數。”
離開茶樓，李煥坐進車裡，麵色凝重。他必須儘快弄清真相。如果梁夢真是借楊衛東的名義招搖撞騙，必須及時製止；如果其中另有隱情，他也需要提前應對。
李煥沉思許久，想到了一個人，或許能從他那裡得到一些關於近期乾部調整的內幕消息。
車子緩緩駛入暮色，李煥望著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眼神愈發堅定。無論背後藏著什麼，他都要查個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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