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太甚！！”他低吼著，胸口劇烈起伏，額頭上青筋暴起，“這是要當著全世界的麵，打我的臉！是要告訴所有人，他支持那個小子！我幾十年積累的聲望和人脈，難道還比不上一個毛頭小子的幾句空談？！”
他的憤怒如同火山噴發，帶著被輕視、被背叛的刺痛。那位老者的表態，遠不止是對一個項目的支持，更是一種風向標，意味著他柳老爺子在高層心中的分量和話語權，正在被重新評估，甚至是被無情地削弱。這是他最無法忍受的。
柳清被父親的暴怒嚇得不敢作聲，隻能看著他在一片狼藉中急促地踱步，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衰老雄獅。
許久，柳老爺子的腳步才慢慢停下。他背對著柳清，望著窗外，背影竟顯得有些佝僂和落寞。憤怒的潮水退去後，露出的是一種更深沉的無力與寒意。
“他們……這是覺得我老了，不中用了，我的路，過時了……”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和自嘲，“他們寧願去賭一個不確定的未來，也不願再維持現有的、穩定的利益格局。”
他緩緩轉過身，臉上已不見方才的暴戾，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絕望與狠厲的冰冷決絕。
“既然他們不仁，就彆怪我不義。”他的眼神重新變得銳利，但那光芒卻冷得刺骨，“他李煥不是想借著這股東風起飛嗎？那我就讓這風，變成把他燒成灰燼的烈火！”
“爸，您的意思是？”
“他不是要去參加互聯網大會嗎？那我們就將這一次的互聯網大會，變成李煥那小子身敗名裂的墓地！”柳老爺子語氣森然，每個字都像是淬著冰，“我要讓他在最風光的時候，跌得最慘。讓所有人都看著，他李煥，還有他背後那些人，是怎麼在聚光燈下原形畢露的！”
2014年11月19日，浙江烏鎮。
首屆世界互聯網大會在這座千年水鄉隆重揭幕。冬日的薄霧如輕紗般籠罩著白牆黛瓦，蜿蜒的河道映著初上的華燈，靜謐中透著一絲不同往日的莊重與喧囂。來自全球的政要、互聯網巨頭與頂尖學者彙聚於此，讓這座古鎮一時間冠蓋雲集，成為構想世界數字未來的焦點。
作為橙子科技的掌門人，李煥自然位列重要嘉賓之中。他提前一日抵達，下榻在臨水的會議酒店。
站在房間的窗邊，他能看見月色下搖曳的烏篷船影，聽見石板路上傳來的各國語言交談聲，古典詩意與現代商業文明在此刻交織，但他心中卻縈繞著另一重思緒，無心沉醉於此番景致。
與他同行的楊玥敏銳地察覺到他眉宇間揮之不去的凝重，輕輕走到他身邊，柔聲道：“出去走走吧？這裡的夜景很美，正好也找個地方用餐，換換心情。”
李煥轉過身，對上她關切的目光，緊繃的嘴角終於牽起一絲溫和的弧度：“好。”
兩人沿著濕潤的青石板路漫步，穿過掛滿喜慶燈籠的廊橋。冬夜的涼意沁入心脾，卻也讓思維格外清晰，路旁的咖啡館與茶室裡坐滿了與會嘉賓，隱約傳來的談笑聲無不圍繞著“互聯網未來”、“數字經濟”這些激動人心的字眼，仿佛整個世界都沉浸在一種對技術烏托邦的美好憧憬裡。
“怎麼啦？看你從下飛機就心不在焉的。”楊玥挽著他的手臂，輕聲問道，眼中滿是洞察的明澈。
“沒事，”李煥下意識地不想將那份無形的壓力傳遞給她，笑了笑，用慣常的理由解釋道，“估計是這段時間工作太忙，連軸轉的會議有點累了。”
“你呀，就是想得太多，包袱背得太重。”楊玥了然於心，卻不點破，隻是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臂，隨即指了指不遠處一家燈火通明、煙火氣十足的店鋪，“走，咱們吃烤肉去！天大的事，也先吃飽了再說。”
那家店傳出的滋滋烤肉聲和誘人香氣，仿佛瞬間撕開了環繞在李煥周圍的凝重空氣。
“好，聽你的。”他笑著點頭，與她一同向那片溫暖的光亮走去。
美味的烤肉和輕鬆的談話暫時讓李煥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
炭火劈啪作響，肉香四溢，楊玥細心地用生菜包好烤好的五花肉，遞到李煥嘴邊。就在這難得的溫馨時刻，李煥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他瞥了一眼屏幕，是傑克馬。
“聽說你到烏鎮了，在哪裡？”電話那頭傳來傑克馬標誌性的直率聲音。
“在外麵吃烤肉呢。”李煥接過楊玥遞來的烤肉塞入嘴裡，含糊不清地回答。
“把地址發我，我這就過來。”傑克馬說完便直接掛斷了電話，一如既往的雷厲風行。
“誰呀？”楊玥見李煥放下手機，隨口問道。
“傑克馬，他待會就過來。”李煥擦了擦手，隨即招呼服務員在包廂裡再加兩把椅子。
不多時，傑克馬便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他推開包廂門，看見李煥正悠閒地享用著烤肉，不禁搖頭苦笑：“你倒是有閒情逸致，這個時候了還能在這裡大快朵頤。”
“天塌下來也不能耽誤人吃飯啊。”李煥指了指身旁的空位，“既然來了，就一起吃點吧。”
“我吃過才來的。”傑克馬扯過椅子坐下，神色變得嚴肅，“我得到消息，這次大會上有人想對你不利。”
“對我不利？”李煥輕笑一聲，故意打趣道：“是想打悶棍還是直接乾掉我？”
“你能不能認真一點？”看著李煥玩世不恭的樣子，傑克馬無奈地歎了口氣，“我在跟你說正事。”
“我很認真啊。”李煥放下手中的筷子，正色道：“無非是我跟柳家那點恩怨。我不相信對方會下作到在光天化日之下對我動手。如果隻是在會上對我群起攻之，那我早就習慣了。”
“真不知道是該佩服你還是該罵你一頓。”傑克馬聞言哭笑不得地搖頭。
經過李煥這麼一調侃，包廂裡原本緊張的氣氛倒是輕鬆了不少。傑克馬沉吟片刻，終於道出此行的真實意圖：
“實話實說，我這次來是想當個說客的。你們一個是我重要的合作夥伴和朋友，一個是我尊敬的圈內前輩，如今鬨到這個地步，我認為完全沒必要。”
他誠懇地看著李煥：“大家都是一個圈子的，抬頭不見低頭見。和氣才能生財，這個道理，你應該比我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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