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李煥，卻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下午的會議甫一結束，雷總便帶著幾位相熟的企業家迫不及待地圍了上來。
李煥，你剛才講得雖然精彩，但好些關鍵處根本沒說完！雷總一把拉住他，語氣熱切，走，必須找個安靜地方，你得給我們好好交個底。
其他幾人也紛紛附和，眼神中充滿了探究與期待。麵對這群真心相交、同樣關心產業未來的好友，李煥自然無法拒絕。
一行人避開媒體的視線，說笑著鑽進烏鎮深巷裡一家頗為雅致的私房菜館。古樸的木門隔絕了外界的喧囂，靜謐的院落裡隻聞流水潺潺。
這裡說話方便，雷總熟門熟路地引著大家進入一間臨水的包廂，李煥，現在沒外人了，你得跟我們說實話，人工智能在中國，短期內真的能實現商業應用的那一天嘛？
菜肴未上，香茗已沏。氤氳的熱氣中，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李煥身上。在座的皆是國內互聯網領域叱吒風雲的人物，對於全球ai的驚濤駭浪，他們非但不覺陌生，其中不少人早已調動資源，躬身入局。
就比如百度的李彥洪，很快就會喊出ainai的口號。
所有人都堅信ai代表著下一個未來，這一點毋庸置疑。然而，橫亙在眾人心頭、那個令人輾轉難眠的問題是：這條通往未來的康莊大道，究竟還有多長？
就比如可控核聚變，誰都知道這玩意一旦出來，那將徹底解決人類的能源危機，可問題是，可控核聚變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還停留在試驗階段，甚至不少人悲觀的提出，可控核聚變距離商業應用，永遠還差五十年。
如果ai如可控核聚變一樣，那這就是一個資金的無底洞。
“李煥，”雷總率先打破沉默，道出了所有人的心聲，“我們都知道它很好，很強大。但我們更想知道，它什麼時候能從一個‘吞金獸’，變成一個能自己賺錢的‘現金牛’？”
他身體微微前傾，語氣誠懇，“前期投入巨大，我們都懂。但商業的本質是回報。如果商業化路徑遙遙無期，再宏偉的藍圖，也怕大家熬不過黎明前的黑暗。”
這正是眾人此刻齊聚於此的核心原因——他們迫切需要一個更清晰、更可信的商業化路線圖，而李煥，是被他們認為興許可以給出這個答案的人。
李煥沒有立即回答。他環視了一圈這些熟悉的麵孔，深知他們需要的不是空洞的鼓舞，而是冷靜的判斷與可行的路徑。他輕輕放下茶杯，目光變得深邃而專注。
“我完全理解各位的顧慮。”他的聲音沉穩，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如果我們把ai的商業化想象成一次引爆，那麼它不會是‘轟隆’一聲的驚天巨爆，而會是一陣由遠及近、此起彼伏的鞭炮聲。”
這個生動的比喻立刻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這陣‘鞭炮聲’，會從三個圈層依次炸響。”李煥蘸著茶水，在桌麵上畫了三個同心圓。
“第一響，就在我們身邊，是‘降本增效’的鞭炮。”他指向最內的圓圈，“它不需要通用人工智能，利用現有成熟的ai技術就能做到。”
“比如，電商平台用算法大幅優化物流路徑，節省巨額運費；視頻網站用ai自動生成字幕和剪輯，降低製作成本；客服係統用聊天機器人處理80的常規問題……這些應用技術門檻相對明確，投入可控，回報周期短，最快一年到兩年就能看到真金白銀的效益。這一響，現在就已經在劈啪作響了。”
在座幾位做電商和內容的企業家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李煥所言確實能在未來一到兩年內實現。
“第二響，會稍微遠一點，是‘價值重塑’的鞭炮。”他的手指移到中間的圓圈，“這一響，在於利用ai改造甚至顛覆特定行業的價值鏈。”
“比如，在醫療領域，ai醫學影像輔助診斷已經開始提升讀片效率和準確率；在金融領域，智能風控模型正在重構信審流程。這些應用技術更深，需要與行業知識緊密結合，回報周期可能在三到五年，但它一旦炸響，就能幫你在一個垂直領域建立起極高的壁壘。”
幾位深耕產業互聯網的企業家眼神亮了起來。
“而第三響，也是最響亮、最遙遠的那一響，才是我們夢想中的‘終極解決方案’。”他點了點最外的圓圈，“真正的強人工智能，能自主發現規律、創造知識的ai。那將徹底改變人機交互、科學發現乃至文明進步的範式。這一響可能需要五到十年，甚至更久，但它值得我們用前兩響賺來的利潤，和極大的戰略耐心去長期投入。”
李煥收起手指，總結道：“所以，我的判斷是：不必等待那一聲終極巨響。商業化路徑就在腳下，它是由近及遠、由易到難的一係列機會點。”
“我們的策略應該是：用第一響的收益，支持第二響的研發，同時布局第三響的未來。這樣，我們既不會在等待中耗儘糧草，也不會在冒進中迷失方向。”
他這番層層遞進、虛實結合的闡述，如同在眾人麵前鋪開了一張清晰的戰略地圖。那陣鞭炮聲的比喻，不僅化解了大家對遙遠未來的焦慮，更指明了一條步步為營、可執行的商業化路徑。
包廂內安靜了片刻，每個人都在心中快速推演著這番話背後蘊含的龐大信息量與商業機會。
李煥，你的判斷我很認同。李彥宏接過話頭，語氣中帶著一絲審慎，不過據我所知，大洋彼岸的矽穀在基礎算法和理論研究上確實走得更遠，一些頂尖實驗室已經取得了令人矚目的突破。
這點毋庸置疑。李煥從容點頭，我在北京的研討會上就說過，未來的ai競爭，本質上是中美兩個大國的較量。從純技術角度而言，對方在基礎研究層的積累，目前確實比我們更深厚。
他話鋒一轉，目光掃過在場眾人：但我想強調的是，他們正在探索的道路，雖然先進，卻未必適合我們照搬。說得更直接些——他們的路子，不完全適合我國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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