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門的哨兵偷偷聚在一起,壓低聲音說話:“聽說中陽縣城的弟兄投了八路軍,發了糧食,還能回家看婆娘……”
“彆瞎說!”小隊長嗬斥道,可他自己也摸了摸懷裡的家書——婆娘在信裡說,兒子得了急病,沒錢抓藥,隻能在家等死。
這時,城外突然傳來幾聲槍響,緊接著是喊話聲,帶著濃重的山西口音:“暫編30師的弟兄們!八路軍優待俘虜!繳槍不殺!回家的發路費!”
哨兵們探頭往城外看,月光下,八路軍的宣傳隊舉著燈籠,正往城根下貼傳單。一張傳單飄進城牆,小隊長撿起來一看,上麵畫著個士兵揣著銀元回家,婆娘抱著孩子在門口等,旁邊寫著“自己人不打自己人”。
“隊長……”一個年輕哨兵聲音發顫,“要不……咱也投了吧?”
小隊長捏著傳單,指節發白。遠處的司令部裡,李效曾還在給佐藤打電話,求他再給些彈藥,可電話那頭隻有忙音——佐藤早就睡了,哪裡會管汾陽的死活。
風陵鎮的指揮部裡,閻長官對著油燈枯坐。桌上擺著兩封電報,一封是國府的,寫著“晉綏軍與敵勾結,令行禁止”;另一封是日軍的,說“若願歸順皇軍,可保風陵鎮安全”。
“勾結?”他冷笑一聲,把國府的電報揉成一團。當初日軍進攻太原,是國府讓他“暫避鋒芒,保存實力”。
如今他跟日軍虛與委蛇,倒成了“勾結”。牆角堆著十幾個木箱,裡麵是他搜刮來的金銀細軟,足夠他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可沒了兵權,這些東西又能護他多久?
“委員長是記恨我當年跟紅軍搞‘晉西防共’吧……”他喃喃自語。當年他為了保住地盤,既防紅軍又防日軍,結果兩邊不討好。現在晉綏軍被八路軍打得節節敗退,國府正好借“通敵”的由頭把他踢開,省得還得給他發軍餉。
這時晉綏軍的朱參謀長走進來,低聲說:“長官,風陵鎮的百姓在外麵請願,說要加入八路軍的遊擊隊……”
“讓他們去!”閻長官猛地拍桌子,“一群白眼狼!當年我給他們分地,現在倒好……”話說到一半,卻卡住了——那地本就是從百姓手裡搶來的,分出去不過是為了讓他們替自己打仗。
這時,門外傳來汽車引擎聲,閻長官眼睛一亮:“是不是國府的人來了?”他衝到門口,卻看見日軍26師團的副官站在車旁,手裡拿著份協議:
“閻長官,黑田重德將軍說了,隻要簽字歸順,將來晉省的八路軍消滅後,全部歸您管,還能給您一個‘晉省自治政府’的頭銜。”
閻長官看著協議上“日中親善”的字眼,突然覺得一陣惡心。他轉身回屋,從床底拖出個木箱,裡麵是套嶄新的國軍軍裝——那是他年輕時在保定軍校的製服,一直舍不得扔。
“告訴黑田重德,我閻某人好歹是國軍上將,死也不當漢奸。”他把軍裝套在身上,雖然緊繃,卻挺得筆直,
“給武漢發最後一封電報,就說晉綏軍願全軍編入國軍序列,隨時參加武漢會戰,戰死沙場,以證清白。”
朱參謀長看著他顫抖的手,知道這不過是最後的體麵。武漢會戰正打得慘烈,國府根本沒空管一支敗軍的死活,這封電報,注定石沉大海。
窗外,風陵鎮的百姓舉著燈籠往城外走,嘴裡喊著“歡迎八路軍”,燈籠的光在夜色裡蜿蜒,像條溫暖的河。閻長官摸了摸軍裝領口的徽章,上麵的“青天白日”已經鏽跡斑斑。
拿下中陽縣的第三天清晨,馬子華的信使騎著快馬衝進縣城,手裡舉著封信,一路喊:“汾陽有消息了!”
陳振華正在給傷員換藥,聞言立刻接過信。信上是馬子華潦草的字跡:“汾陽縣城2個團願投誠,李效曾帶著殘餘不到2個團的兵力往呂梁縣城逃跑,請示是否追擊。”
“不追。”陳振華把信遞給徐虎,“讓馬子華收編投誠的隊伍,清點物資。咱們去呂梁縣城。”
“徐團長,你安排偵查團的一個營,到汾陽縣城將那兩個團收編,同時讓馬子華去呂梁勸降,他不是和呂梁的暫編30師師長史澤坡很熟嗎,不戰而屈人之兵是我們現在最好的結果。”
他指著地圖上的呂梁市,那裡是晉綏軍在晉西的最後據點,“拿下它,整個呂梁就和太原以及黃河西岸連成一片了。”
李戰龍湊過來看地圖:“呂梁市有晉綏軍一個暫編師,還有日軍的一個步兵小隊,如果再加上李效曾東兩個團,怕是不好打。”
“越是難打,越要打。”陳振華用紅筆圈住呂梁縣城,“日軍的步兵小隊是來監督晉綏軍的,他們本就不是一條心。咱們先圍而不攻,派人去城裡貼傳單,告訴他們,八路軍是來幫百姓過日子的,不是來打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