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營跟我走,”陳振華的手指移向中間的黃帳篷,“德王的指揮部就在這兒,周圍有三層崗哨,外層是普通騎兵,中層是偽蒙軍的護衛隊,內層是他的親信,都帶短槍。我們從北邊的狗洞進去,那是德勒黑挖的,平時給被困的牧民送吃的,德王的人不知道。”
他看向小石頭:“你的任務是解決帳篷頂上的哨兵,用弩箭,彆出聲。”
小石頭握緊背上的弩,點了點頭。這弩是特戰團特製的,箭頭上抹了麻藥,射程能到三十步,比槍聲隱蔽多了。
“三營由營長張破虜帶領,”陳振華最後指向西北角,“彈藥庫在這兒著,守兵不多,也就一個營的兵力,但都是小鬼子訓練的偽蒙軍,槍法準。“
“你們彆硬闖,等馬廄炸了,他們肯定會分兵去看,趁機摸進去,把所有的彈藥都保護起來。”
張破虜是個二十多歲的老兵,臉上有道傷疤,是黎城戰鬥時留下的。他摸了摸腰間的手榴彈:“保證完成任務,讓他們連個響都聽不見就成了飛灰。”
部署完任務,陳振華看了眼馬燈,燈芯上的火苗晃了晃,映出戰士們年輕卻堅毅的臉。他們有的在檢查槍栓,有的在往靴子裡塞匕首,還有的在嚼乾硬的窩頭——這是今晚的晚飯,得省著吃,打完仗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吃到熱的。
“德勒黑,”陳振華忽然看向門口,牧民向導正蹲在那裡磨刀,刀是把鏽跡斑斑的蒙古刀,卻被他磨得發亮,“你跟其其格大嫂帶著牧民們躲遠些,彆被誤傷。”
德勒黑抬起頭,眼裡閃著光:“我不躲!我熟悉城裡的路,能給你們帶路!”他拍了拍胸脯,“我父親就是被德王的人害死的,我要親眼看著他倒台!”
帳篷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其其格大嫂掀開門簾走進來,懷裡的孩子已經睡熟了,小臉蛋上還沾著餅乾渣。她手裡捧著個布包,打開一看,是些用油紙包著的羊肉乾,還有幾皮囊馬奶酒。
“吃點吧,”她用生硬的漢語說,“有力氣……才能打勝仗。”
陳振華沒推辭,拿起一塊羊肉乾塞進嘴裡。肉乾又硬又鹹,卻帶著股草原的韌勁,嚼著嚼著,心裡忽然熱乎乎的。
他想起出發前聶師長說的話:“打仗不光是靠槍靠炮,更要靠民心。民心向著你,就是在冰天雪地裡,也能找到暖身子的火。”
亥時的梆子聲從遠處傳來,“咚——咚——咚——”,敲得人心裡發緊。
“時間到。”陳振華站起身,把馬燈吹滅。帳篷裡瞬間陷入黑暗,隻有雪光從縫隙裡鑽進來,映出戰士們模糊的身影。
“出發!”十五分鐘後,內城的街巷裡多了幾道黑影。陳振華帶著第二隊,貓著腰貼著牆根走。
土街的路麵坑坑窪窪,凍硬的泥塊硌得腳生疼,雪被踩得“咯吱”響,好在風夠大,把聲音蓋了過去。
“前麵就是崗哨。”德勒黑低聲說,指著前麵三十步遠的路口。兩個偽蒙軍正背對著他們烤火,馬槍斜靠在石頭上,嘴裡哼著不成調的曲子,時不時往手裡吐口唾沫。
陳振華做了個手勢,小石頭和另一個戰士像狸貓似的躥出去。他們的棉鞋在雪地上幾乎沒出聲,靠近崗哨時,同時出手——一隻手捂住嘴,另一隻手用匕首劃過喉嚨。
兩個偽蒙軍連哼都沒哼,就軟倒在雪地裡,血從脖子裡湧出來,很快就凍成了暗紅色。
“乾淨利落。”陳振華低聲讚了句,帶頭穿過路口。前麵的巷子更窄了,兩側的土坯房歪歪扭扭,像隨時會塌下來。巷尾有個不起眼的狗洞,被乾草蓋著,正是德勒黑說的入口。
“我先進去探探。”陳振華趴在雪地上,扒開乾草往裡鑽。洞口比想象中寬敞,能容一個人匍匐前進,裡麵黑漆漆的,能聞到股馬糞和草料混合的氣味。爬了約莫十步,眼前忽然亮了——是內院的火光。
他悄悄露出半個腦袋,看清了裡麵的情形:這是個不小的院子,中間是頂黃綢帳篷,比周圍的蒙古包大出一倍,門口掛著偽蒙軍的旗子,在風裡獵獵作響。
帳篷周圍站著十幾個衛兵,都穿著黑色皮袍,腰裡彆著駁殼槍,正來回踱步,靴子踩在凍硬的地上,發出“咚咚”的響。帳篷頂上還蹲著兩個哨兵,抱著步槍,縮著脖子看星星。
“上麵兩個交給我。”小石頭從後麵爬過來,手裡的弩箭已經上弦。他選了個角度,瞄準左邊的哨兵,輕輕扣動扳機。
弩箭“嗖”地飛出去,正中哨兵的後頸。那哨兵連哼都沒哼,就從帳篷頂上滾了下來,“咚”地砸在雪地裡。
右邊的哨兵嚇了一跳,剛要喊叫,小石頭的第二支箭已經到了,正射中他的喉嚨。
“解決了。”小石頭做了個手勢。陳振華點頭,示意戰士們準備。他看了眼懷表,時針正好指向亥時三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