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光,像被揉碎的金箔,輕輕灑在未名湖的水麵上。風一吹,滿湖的粼粼波光便晃得人眼暈,連博雅塔的影子都變得溫柔起來,像極了瓊瑤小說裡那些能讓人瞬間心動的場景。
婉寧抱著一摞剛借來的文學典籍,小心翼翼地走在湖邊的石板路上。她是北大中文係的新生,眉眼間帶著南方姑娘特有的軟嫩,說話時聲音輕得像羽毛,連走路都怕驚擾了這滿湖的秋意。忽然腳下一滑,懷裡的書嘩啦啦散了一地,她驚呼一聲,慌忙蹲下身去撿,指尖卻不小心蹭到了石板的棱角,冒出一點鮮紅的血珠。
“小心些。”
一道溫潤的男聲在頭頂響起,婉寧抬頭時,撞進了一雙深邃的眼眸裡。男生穿著一件熨帖的白襯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線條流暢的手腕。他的眉骨很高,睫毛很長,垂眸看她時,眼神裡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專注,像極了《一簾幽夢》裡那個會為紫菱折千紙鶴的費雲帆。
他就是慕宸,清華的學生會主席,早已是兩校皆知的“風雲人物”。婉寧曾在校園論壇上見過他的照片,卻遠不及真人這般讓人心跳加速——他彎腰幫她撿書時,發梢掃過她的手背,帶來一陣細微的癢意,讓她的臉頰瞬間燒了起來。
“你的手受傷了。”慕宸指著她指尖的血珠,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前麵有校醫院,我帶你去處理一下吧?”
婉寧慌忙搖頭,把書緊緊抱在懷裡:“不用了,學長,一點小傷而已,不礙事的。”
可慕宸卻不由分說地接過她懷裡的書,另一隻手輕輕牽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很暖,指腹帶著薄繭,力道不重,卻讓婉寧無法掙脫。“女孩子的手最金貴,怎麼能馬虎?”他的聲音軟下來,帶著幾分哄勸的意味,“就當是幫我個忙,我正好也要去那邊辦事。”
婉寧的心跳得更快了,她低著頭,任由慕宸牽著她往前走。秋風卷起他襯衫的衣角,帶著淡淡的皂角香,混著湖邊的桂花香,縈繞在她鼻尖,讓她忍不住偷偷抬眼望他。他的側臉線條很利落,下頜線繃得恰到好處,連走路的姿勢都帶著一種從容的優雅,像從書裡走出來的完美男主。
校醫院裡,慕宸替她找醫生、拿藥水,全程都陪在她身邊。醫生替她消毒時,她疼得輕輕蹙眉,慕宸便在一旁輕聲安慰:“忍一忍,很快就好。你看,這點小傷都疼成這樣,以後可不能再這麼不小心了。”
處理完傷口,慕宸又把她送回宿舍樓下。分彆時,他從口袋裡掏出一顆水果糖,剝了糖紙遞給她:“吃顆糖,甜一甜就不疼了。”糖是橘子味的,含在嘴裡,甜意順著喉嚨滑進心裡,讓婉寧覺得,這大概是她來到北京後,最溫暖的一天。
從那天起,慕宸便常常出現在婉寧的生活裡。他會在她去圖書館時,提前占好靠窗的位置,桌上放著一杯溫熱的奶茶,是她最愛的珍珠款;他會在她寫文案卡殼時,發來一段段溫柔的鼓勵,末尾總帶著一句“寧兒,你這麼聰明,一定能做好”;他會在周末約她去頤和園,劃船時替她擋著風,輕聲說:“寧兒,你知道嗎?每次看到你笑,我都覺得整個世界都亮了。”
婉寧從未被人這般用心對待過。她家境普通,從小就被教導要懂事、要乖,所以在學校裡總是安安靜靜的,像株不起眼的含羞草。可慕宸的出現,卻把她當成了寶貝——他記得她不吃香菜,記得她喜歡靠窗的位置,記得她讀《紅樓夢》時最心疼林黛玉。這些細微的在意,像細密的針,一點點織成了一張名為“愛情”的網,讓她心甘情願地陷了進去。
她開始期待每天和慕宸見麵,會對著鏡子反複整理衣服,會因為他的一句誇獎開心一整天,會把他說過的話都記在筆記本上。室友打趣她:“婉寧,你現在眼裡都快冒星星了,是不是陷進去啦?”她紅著臉點頭,心裡滿是甜蜜的憧憬——她覺得,慕宸就是上天派來拯救她的王子,而他們的愛情,會像言情小說裡寫的那樣,永遠浪漫、永遠甜蜜。
隻是那時的婉寧還不知道,慕宸看向她的眼神裡,除了溫柔,還藏著一絲她看不懂的偏執。他會在她和男同學討論問題時,悄悄站在不遠處,眼神裡帶著幾分冰冷;他會在她提起室友時,輕聲說“她們哪有我懂你”;他會把她的筆記本翻來覆去地看,仿佛要從字裡行間找出她所有的心思。
可這些細微的不對勁,都被婉寧的愛意衝淡了。她隻當那是慕宸太在乎她,是“愛到深處”的表現。她甚至偷偷想,要是能和慕宸一直這樣走下去,就算讓她做什麼,她都願意。
卻不知,這看似完美的初遇,早已為她的悲劇埋下了伏筆——她誤把偏執當深情,誤把控製當在乎,一步步走進了慕宸用“愛”編織的牢籠裡,再也沒能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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