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緩緩行進,當禦駕剛剛通過石橋,輪到王忠嗣過橋時,他眼神一凜,右手快如閃電般在馬脖子後麵狠狠紮了一下。
“噅——”
這匹黑馬本就虛弱不堪,此刻驟然受到劇痛刺激,瞬間發了狂。
它猛然人立而起,前蹄高高揚起,發出一聲淒厲的嘶鳴。
這變故來得太突然,周圍的官員和護衛根本來不及反應。
趁著坐騎發狂,王忠嗣故意鬆開韁繩,身體順著慣性向後倒去,嘴裡發出一聲慘叫。
“啊呀!”
隻見王忠嗣整個人被從馬背上掀了下去,重重的摔在橋下的亂石灘上。
這一摔,可是實打實的落地。
雖然王忠嗣有了心理準備,但那原本就骨折的左臂再次受到撞擊,劇痛瞬間席卷全身,讓他眼前一黑,差點真的暈死過去。
“晉公?”
“大將軍!”
“出事了,王將軍落馬了!”
隊伍頓時大亂,驚呼聲此起彼伏。
那匹受驚的黑馬還在橋上亂踢亂跳,很快就被幾名眼疾手快的禁軍製服。
走在前麵的李瑛聽到身後的動靜,勒住馬韁,眉頭緊鎖,扭頭問道:“後麵發生何事?”
一名禁軍校尉飛奔而來,單膝跪地稟報:“啟奏陛下,晉公……晉公那匹馬突然發狂,將晉公掀落橋下,似乎……似乎傷得不輕!”
李瑛心中一沉,臉上露出狐疑之色:“快傳禦醫!”
隨後他調轉馬頭,策馬奔回橋邊。
此時,王忠嗣已經被幾名禁軍從橋下抬了上來,平放在路邊的草地上。
他麵色慘白如紙,額頭上全是豆大的冷汗,左臂以一種怪異的姿勢扭曲著,顯然是斷了。
隨行的禦醫氣喘籲籲地趕到,連忙上前查看。
一番摸骨探查之後,禦醫麵色凝重,轉身向剛剛趕到的李瑛彎腰稟報。
“啟奏陛下,晉公左臂尺骨與橈骨皆已斷裂,傷勢頗重,且伴有嚴重的淤血腫脹,怕是……怕是短時間內無法騎馬了。”
李瑛翻身下馬,大步走到王忠嗣身邊,蹲下身子,親自查看他的傷勢。
隻見王忠嗣的左臂果然腫脹得像個發麵饅頭,皮膚發紫,稍微觸碰一下,王忠嗣便疼得渾身抽搐,那痛苦的神情絕非作偽。
“愛卿怎麼如此不小心?”李瑛語氣中帶著幾分責備,又有幾分關切。
王忠嗣掙紮著想要起身行禮,卻被李瑛按住,“彆亂動,讓禦醫為你接骨。”
“臣該死!”
王忠嗣一臉自責,“臣這身子骨大病初愈,本就不及過去一半,反應也遲鈍了。
方才那畜生突然發狂,臣竟沒能控製住,以至於驚擾了聖駕,耽誤了國事,臣真是罪該萬死!”
說著,他又指著那匹被牽在一旁,此刻正耷拉著腦袋噴著粗氣的黑馬破口大罵。
“這該死的畜生,平日裡溫順得很,今日怎的如此發癲?回頭我非把這畜生宰了!”
李瑛看著王忠嗣那痛心疾首的模樣,又看了看那匹確實有些萎靡不振的馬,心中的疑慮消散了大半。
這馬看起來確實像是病了,再加上王忠嗣這傷勢可是實打實的骨折,並不是裝模作樣。
“罷了,一匹畜生而已,何必動怒!”
李瑛拍了拍王忠嗣的後背,“愛卿傷勢如此嚴重,看來是無法隨朕出征了!”
王忠嗣聞言,臉上露出一絲惶恐與不甘:“陛下,臣還能堅持!哪怕是坐車,臣也要隨陛下出征!
臣雖不能上陣殺敵,但哪怕是在帳中為陛下出謀劃策,也能為君分憂啊!”
李瑛當然不想把王忠嗣留在長安,但他現在傷勢嚴重,如果強迫他隨軍,反倒顯得自己這個皇帝刻薄寡恩,疑心病重,會讓隨行的將士心生怨言,破壞自己“有道明君”的形象。
“愛卿忠心可嘉,朕心甚慰!”
李瑛溫言安撫:“常言道傷筋動骨一百天,你若強行隨軍,落下病根,豈不是朕的罪過?你就留在京城養傷吧,沒有你,朕一樣會打勝仗!”
“……”
王忠嗣瞬間臉龐火辣辣的,突然就覺得傷口不那麼疼了,你瞧瞧,這是說的人話嗎?
李瑛站起身來,對著身邊的官員下令:“傳朕口諭:大將軍王忠嗣因傷無法隨行,特準其回府休養。待傷好之後,再為國效力!”
王忠嗣聞言如釋重負,但麵上卻依舊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掙紮著要給李瑛磕頭:“多謝陛下關懷,臣、臣羞愧啊!”
“行了,彆亂動了。”
李瑛揮了揮手,“來人,安排一輛舒適的馬車,送大將軍回城。”
“謝陛下關懷!”
在一眾官員同情又惋惜的目光中,王忠嗣被小心翼翼地抬上了一輛寬大的馬車。
馬車緩緩調頭,朝著長安城的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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