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炳何許人也?
時下的大明,除了李青之外,誰人敢說穩壓他一頭?
連對錦衣衛有轄製之權的東廠,甚至司禮監,都奈何不得他分毫。
高手如雲的京師,陸炳一樣能橫著走,區區一個南鎮撫司,且還在錦衣衛的體製之內,自然是手拿把掐……
次日一早,張居正聞著味兒就來了。
“侯爺,朝廷來人了?”
“明知故問。”
“呃……皇上既然沒有立即調下官去京師,說明侯爺的策略皇上也是認可的,既如此,我這邊就……?”
李青見他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揶揄道:“你這模樣,咋像個奸臣呢?”
“……侯爺莫取笑下官了。”張居正無奈苦笑,“下官此番來江南,壓力不可謂不大,事務不可謂不多,隻能多多勞煩侯爺,還望侯爺能理解。”
李青收起打趣,正色道:“提醒你一下,皇帝並不是認可了我的策略,皇帝都還不知道。”
“啊?這……”張居正一下子緊張起來。
卻見李青又是一笑,道:“不過皇帝很快就知道了,還是會認可的。”
您可真是喜歡捉弄人……張居正哭笑不得,心情徹底放鬆下來,喜道:
“隻要此番奪權能妥善解決,之後的大明月報,以及以此促成地方各階級的自我革命,還有少棉多麻……下官都有信心辦成。”
李青詫然道:“這些可非一日之功,不說整個江南,單就隻有一個應天府,也足夠你忙許久,離開朝廷中樞這麼久,你能耐得住寂寞?”
張居正哂然一笑:“一朝天子一朝臣,下官在與不在京師,其實沒什麼區彆。”
“嗬,你這是篤定皇帝會主動退位了?”
“呃……下官不敢。”
李青嗤笑笑,問道:“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張居正猶豫了下,如實道:“皇上同意開辦大明日報時。”
“這的確是個轉折點。”李青微微頷首,“不過……你對自己倒還挺自信。”
“非也。”張居正搖頭道,“下官是對侯爺自信,對太上皇自信。”
李青失笑點頭:“行了,最棘手的事我做了,接下來,就看你們的表現了。”
頓了頓,“趙貞吉無心仕途,且年歲也大了,徐渭卻還算年輕,一切結束之後,你多少分人點功勞。”
張居正怔了下,拱手道:“下官明白。”
“嗯,時間還早,就不留你吃午飯了。”
哪次不是我叫餐?張居正起身一揖:“侯爺留步,下官告辭。”
“記得知會一下趙貞吉和徐渭,省得他們再跑我這兒一趟。”
“是!”
……
先有李青的極致霸道,後又遭錦衣衛虎視眈眈,南直隸一眾大員縱是再心有不甘,也不得不麵對現實。
南直隸是京都,可終究隻是陪都。
皇帝在京師,內閣在京師,財權、軍權、人事任免權,哪樣也比不過。
南直隸當然可以讓皇帝頭疼,讓內閣難受,可也僅此而已,胳膊注定擰不過大腿,而且,真要那樣做的話……
最好的結果也隻會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
此外,蘇州鬆江等地,一個個上調下竄的跳反,一個勁兒的製造輿情攻訐南直隸,同時,消息也通過漕運、陸運,傳去了京師。
眾大員心裡清楚,皇帝、內閣已然師出有名,真就是打明牌……他們也無可奈何。
難道真去造反?
純屬嫌命長!
當此時也,張居正出麵了,給了南直隸一眾大員一個無法抗拒的理由。
——南直隸損失的財政,京師會彌補回來。
換言之,朝廷隻要權,並不貪財。
隻是要把更大份額的賦稅上交朝廷,再由朝廷撥款,以供南直隸的各種財政開支。
表麵看,這是脫褲子放屁,實則卻不然,今後南直隸的財政開支,可就要看京師的臉色了。
京師緊一分,南直隸就難過一分,京師鬆一分,南直隸就好過一分。
經濟能力失去了自主,哪裡還能挺直腰杆,更彆說跟京師叫板了。
不過,已然到了懸崖邊上的南直隸,隻能接受這樣的安排,最起碼,保住了一部分裡子。
抗爭了,堅持了,努力了……雖然還是敗了,卻隻是實力不濟。
南直隸一眾大員也算是無愧於心,無愧於下屬……
正如李青所說,人們總是需要一個失敗的理由,來撫慰失敗的創傷,讓自己能夠坦然接受失敗。
這次的理由太充分了。
其實,無論李青,還是皇帝,內閣,乃至整個京師,都也不敢欺人太甚。
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