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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悠悠,夏去秋來,秋去冬來。
蒸汽鐵軌大力生產,期貨金融進一步鬆綁,李家人的廣泛投資,也初步取得了進展,要麼活躍了經濟,要麼釋放了財富……大明經濟穩步發展,勢頭迅猛。
南直隸,海瑞、張居正穩中求進,致力於削弱官吏一致對民,趙貞吉充分利用自己‘心學領軍人物’的影響力,發動監生的聲浪,以為二人消弭負麵輿情……
北直隸,隨著李家人的財富搬遷,以及期貨交割所在的緣故,已然初步展現出了虹吸效應……
隨著寶鈔錨定白銀之後的寬鬆釋放,大明最大的財政問題也得到了極大緩解,普及教育的腳步又加快了幾分,融合漠北、扶持西域的力度依舊強勁,朝廷貫徹高拱‘忍著財政一時之壓力,也要快速融合’諫策的同時,也不再摳摳搜搜,大大減輕了胡宗憲、俞大猷的壓力……
與此同時,大灣布政使司及轄下各部衙門,也已進度過半,朝廷準了徐渭的奏請,提前委派了諸多官吏過去任職,其正式向著大明行省發展……
祖孫三代,無一懈怠。
朱厚熜還在輸出。
朱載坖擺脫了心理壓力,拋下了心理包袱,可依然在履行皇帝的義務。
朱翊鈞也在用功,努力的學習,茁壯的成長,向皇爺爺討教,與父皇學習,也常與內閣大學士、六部九卿混在一起。
祖孫三代,一個幕後,一個台前,一個迅速發育……
國家的繁榮,君父的賢明,於極大程度上利好了廟堂風氣,雖依然有政治鬥爭,依然充斥著陰謀陽謀,依然有利益算計……,可在大方向上的風氣,又得到了進一步的肅清。
國家充滿希望,賢臣的政治土壤自然肥沃……
就連最患得患失的高拱,也不再糾結長遠的政治得失,轉而專攻當下,而李春芳也從不計較高拱的搶戲,很大度的讓出了主角之位,安心扮演男二號……
似乎所有事都在向著好的一麵發展……
可朱厚熜並沒有如何開心,因為他清楚的知道,這繁榮之下,掩藏著諸多問題。
雖然李青的設計很巧妙,可朝廷財政債台高築是不爭的事實,且還在以恐怖的速度攀升。
此外,未來徹底融合漠北、真正收回西域之後,生存的問題必將會進一步放大。
還有雖十分緩慢,卻整體持續走低的氣候環境……
帝王著眼的是天下,而非富庶的一隅之地,再思及接下來的戰爭,朱厚熜又哪裡能樂觀的起來?
大高玄殿。
今日除夕,一早就開始下雪,撲簌簌的下個不停……
簷下擺放著鋪滿貂絨的躺椅,十分的暄軟,朱厚熜半靠在上麵,整個人好似嵌入其中,肩上披著大氅,腿上蓋著錦被,裹得嚴嚴實實,難得有閒情雅致來賞雪。
一邊,黃錦穿的跟個企鵝似的,蹲坐在錦墩兒上,拿火鉗撥弄著炭火,火爐上放著兩塊精挑細選的宣德薯,喜慶的大臉盤子熥得紅紅彤彤的,小眼睛又渾濁了許多。
朱厚熜嗅了嗅鼻子,眸光依然望著銀白色的天空,輕聲說:“烤薯好了?”
“還差點火候呢。”黃錦嗬嗬笑著說,“太上皇稍安勿躁,馬上就好了。”
朱厚熜“嗯”了一聲,又沉默了。
黃錦見太上皇神情憂鬱,便起了個話題:“過了今兒,就是隆慶八年了,太子殿下又長了一歲呢。”
“是呢,又長了一歲……”
朱厚熜長長呼出一口氣,熱氣遇冷化為白霧,繼而飄散於天地間,瞧著自己呼出的白色氣體迅速消弭,朱厚熜深覺人生亦然,匆匆一生,轉眼即逝。
他也年少過,曾騎過高頭大馬,也曾於風雪中奔跑……
而今他老了,再騎不得馬,隻能依靠在躺椅上,再不能體驗風雪,隻能欣賞風雪。
“歲月敗英雄啊!”
朱厚熜發出感慨。
黃錦罕見的沒有安慰安撫,隻是輕笑道:“是呢,多了不起的英雄也會老啊,又哪有真正不老的英雄。”
朱厚熜嘴角牽起一抹笑意,點了點頭說:“是啊,多了不起的英雄也終有遲暮的一天,可我還不敢老,也不能老……至少現在不能。”
黃錦含笑點頭。
“黃錦。”
“奴婢在呢。”
“扶朕起來,咱們再體驗一下這大明的風雪。”
黃錦猶豫了一下,再次點點頭,撐著火鉗緩緩站起身,扶主子起身……
說是黃錦扶朱厚熜,倒不如說是主仆之間相互攙扶,臃腫的二人離開躺椅、錦墩兒,緩步走下台階,於雪中漫步。
大雪紛飛,地上已然積了一層厚厚的雪,朱厚熜也不讓奴婢打掃,他喜歡這種踩踏在暄軟的積雪上的感覺,喜歡聽踩在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記得少時在獻王府時,也就陸炳敢跟我玩兒打雪仗,那會兒都是你團雪球我來丟,咱們兩個打他一個……給陸炳氣得……那時陸炳還太小,孩子脾氣上來了,也當真不容小覷……唉,這陸炳也是,大過年的也不知過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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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熜碎碎念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