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保將聖旨收起，遞交給李茂。
“咱家這次來，除了傳旨好教你們知曉之外，還有另一個差事——為翰林收集信息。”
李茂托舉著聖旨緩緩起身，問道：“可是我姑祖母的生平？”
“不錯。”馮保點頭道，“列傳非兒戲，還請侯爺知無不言。”
“這是自然。”李茂籲了口氣，“公公這邊請。”
馮保嗬嗬笑道：“今日晚了些，咱家明個兒再來，旨意既已送到，就不急這一時三刻了。”
“明天……”李茂黯然一歎，“明日是我姑祖母下葬的日子。”
“這樣啊……”馮保歉然道，“如此，咱家過兩日再來吧，這列傳怎麼也要個數月時間，不急於一時，還是眼下的事重要。”
李茂輕輕點頭，瞧了眼兒子。李寶忙道：“我送公公。”
“小侯爺留步。”馮保擺手道，“咱家和永青侯也算是舊識了，咱們之間不用這般客氣。”
頓了頓，“永青侯可還在金陵，還在那處院子？”
李寶頷首，詫異道：“可是皇上有旨意？”
“呃嗬嗬……這倒是沒有的，咱家隻是許久未見永青侯，想著去拜訪一下。”馮保解釋了一句，拱手一禮，轉身離去。
李寶送他至門口，目送其遠去，才折返回來。
父子幾人又重新審閱了一遍聖旨內容，不由都露出心滿意足之色。
這時代對女子的封賞都以誥命夫人為主，除特彆出名的貞潔烈婦之外，女人被封賞基本都是靠著丈夫的本事。
皇帝封賞誥命，從不看女人本身，隻是對有功之臣的額外獎賞。
這也是封妻蔭子的由來。
真正靠自己的本事能力，不以‘名節’受賞者，放眼曆史也實屬罕見。
當然了，李雪兒也當不得誥命夫人，因為她沒有嫁人。
以列傳的方式進行獎賞，再合適不過。
一家人都很開心，可開心之餘，父子二人又不禁有些忐忑。
既是列傳，直係三代甚至再往上幾代，都是要查個仔細的，如此，才能記載詳細……
父親這邊倒沒什麼問題，無非是借用一下曹國公的家譜，可母親這邊就有問題，且問題很大。
往上數一代是大明長公主，往上數二代是英宗皇帝、孝莊皇後，再之上全都是大明皇帝、皇後……
父子對望，皆一臉發愁。
小六小八不知這其中隱秘，見二人愁眉苦臉，還當是傷心難過，忙一人一個安慰起來……
苦於沒辦法說出口，李茂煩躁地將二人打發去靈堂，接著，對李寶說：
“小寶，你還是去你祖爺爺家一趟吧，怎麼說這也是件大好事，該讓他知曉。”
李寶點點頭：“這邊勞父親再辛苦一下。”
“說什麼辛苦……是你太姑奶奶，也是爹的姑奶奶啊。”李茂揮手道，“快去吧。”
……
小院兒。
李青手持話本，不時翻動一頁，托馬斯則是手持鵝毛筆，奮筆疾書……
夕陽餘暉灑在屋瓦上，果樹枝葉上，暖色暈染開來，十分治愈人心。
李寶望著這一幕，一時竟不忍破壞。
“杵在門口做甚？”李青頭也不抬的說。
李寶做了個深呼吸，走上前喚了聲：“祖爺爺。”
“明日出殯是吧？我記著呢。”
“不隻是這件事。”李寶說道，“今日司禮監掌印馮公公來了，人剛離開永青侯府不久。”
“可是朝廷對你太姑奶奶有封賞？”
“是！”李寶點點頭道，“列傳。”
李青正欲翻書的動作一頓，旋即合上書放在石桌上，沉默了下，道：“可是為你高祖母而來？”
李寶歎道：“高祖父好說，可高祖母……該怎麼圓呢？”
“這不是什麼大事，列傳是你太姑奶奶，不是你高祖母，更不是你高祖母的父親，爺爺……。”
李青不以為意道，“改天馮保過來，我與他說便是了。”
李寶一驚：“祖爺爺可是要……？”
“想多了，真要大白於天下，於李家，於你，不是什麼好事。”李青說道，“本來就不是什麼天塌了的大事，你們隻是太過在意了。”
李寶暗暗鬆了口氣，憂慮消去隻剩下喜了。
“不想皇上竟然開了大明先河，當真是……極大的褒獎啊。”李寶由衷感慨。
“這就感激涕零了？”李青嗬嗬道，“這是你太姑奶奶應得的，而且……其實她也不怎麼在乎這些。”
“呃嗬嗬……總歸是大好事嘛。”李寶乾笑笑，隨即岔開話題道，“祖爺爺，明日您……也去嗎？”
李青不置可否，隻是說：“這是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