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店二樓的房間裡,木桌被臨時搬到角落,騰出中間的空地供眾人圍坐。
塞露貝利亞指尖泛著淡綠色森能,像細密的藤蔓般纏上窗縫,將呼嘯的寒風和外界的喧鬨徹底隔絕在外。
森能掠過木窗時,還順帶拂去了窗欞上的薄雪,留下一圈濕潤的痕跡。
她轉過身,深褐色獵裝的衣角輕輕掃過地麵,目光掃過眾人時,雪白長耳微微動了動,耳尖還沾著點未化的雪粒:“都坐吧,彆站著,我們得儘快敲定對阿登的回複。”
艾倫最先坐下,木椅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他穿著臨時找來的灰色短褂,犬族的黑色耳朵豎在頭頂,尾巴不自覺地在身後晃了晃,指尖卻無意識地摩挲著木桌邊緣的紋路。
那紋路粗糙,是獸人手工鑿刻的,帶著原始的質感。
他臉上帶著一絲剛鬆快的慶幸,眼神亮了些,看向莉迪婭時,語氣裡還帶著點如釋重負,“這麼說,我母親真的是在幫水族?之前我還總擔心她要對水域動手,現在看來,是我誤會她了。”
“誤會?”莉迪婭的聲音立刻響起,帶著毫不客氣的反駁。
她坐在塞露貝利亞身邊,同樣是長耳兔族的偽裝。
雪白色的長耳比塞露貝利亞的更修長些,耳尖泛著淡淡的粉色。
身上穿著件新買的淺藍短褂,那是村落裡獸人婦女手工縫製的,連針腳都還能看清。
她摘下兜帽時,指尖的淡藍色水能不經意間漫出,在指尖凝成細小的水珠,又瞬間蒸發。
那是她情緒有些激動時的下意識反應。
她看著艾倫,眉頭皺起,長耳微微耷拉了點,語氣裡滿是不讚同,“艾倫,你未免太想當然了。我大姐是水皇,水族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個族人的處境,我比誰都清楚。你母親的‘幫助’,根本不是真心的,是裹著糖衣的算計,甜膩的外殼下,全是冰冷的利益。”
眾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莉迪婭身上。
妮珂萊特抱著胳膊靠在牆邊,淺米色短連衣裙的裙擺掃過地麵,裙擺上還沾著點村落裡的草屑。
她看著莉迪婭,淺褐色的眼睛裡帶著點玩味,嘴角勾起一抹輕佻的笑,完全沒有要勸和的意思,反而添油加醋地開口,“喲,莉迪婭,這話說得,好像艾倫他媽是反派似的。不過也是,誰讓你是水族公主呢,眼裡除了水族的利益,還能看到什麼?艾倫好歹是擔心他母親,你倒好,直接扣上‘算計’的帽子,會不會太刻薄了點?”
莉迪婭的長耳瞬間繃緊,指尖的水能又凝出了水珠,這次沒蒸發,反而滴落在木桌,留下一小片水漬。
她轉頭看向妮珂萊特,語氣卻更冷了一些,“我不是刻薄,是陳述事實。艾絲蒂爾,你沒經曆過水族的混亂,不知道岩族潛伏勢力有多可怕。他們在水域裡安插了多少眼線,殺了多少水族族人,你根本不清楚。我大姐被困在龍神殿,水族群龍無首,這時候莫伊爾夫人出手,看似救了水族,可她想要的,遠比‘恩情’多得多。”
“救了就是救了,哪來那麼多彎彎繞?”妮珂萊特嗤笑一聲,往前湊了兩步,帶著點挑釁的意味,繼續說道:“岩族的潛伏勢力被鏟除,水族族人能安穩生活,這難道不是好事?你倒好,人家幫了你,你還反過來指責人家算計,這就是水族的待客之道?要是傳出去,怕是沒人敢再幫水族了吧。”
“你懂什麼!”莉迪婭的聲音提高了些,水能在指尖凝聚成細小的水箭,又被她強行按了回去。
然而,就在阿水箭消散時,空氣中卻多了些濕潤的涼意。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情緒,長耳輕輕抖了抖,將耳尖的水珠抖落,“我不是指責,是提醒。你想過兩種結果嗎?第一種,如果我大姐不能從龍神殿出來,水族群龍無首,各部落的族長肯定會為了爭奪領導權內鬥,到時候莫伊爾夫人隻要站出來,以‘恩人’的身份說句話,哪個族長敢不聽?水族就會徹底被她掌控。第二種,如果我大姐能平安歸來,她救了水族的恩情也已經擺在那了!將來大戰爆發,莫伊爾夫人要是提出聯手,我大姐就算不願意,也得顧及族內的聲音。畢竟族人會說,‘是莫伊爾夫人救了我們,我們不能忘恩負義’。”
她頓了頓,指尖的水能輕輕劃過木桌,在桌麵上留下一道水痕,那水痕蜿蜒,像一條被困住的魚,“你看,無論哪種結果,莫伊爾夫人都能把水族綁上她的船,讓水族不得不站在她那邊。水族向來中立,可這份中立,早就被她的‘恩情’打破了。這不是幫助,是用恩情裹挾,是軟刀子殺人。”
艾倫臉上的慶幸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錯愕和茫然。
他攥緊了衣角,指尖發白,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也低了些,“你的意思是,我母親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真心幫水族,隻是想利用水族?而不管結果怎樣,她都能讓水族為她所用?”
“不止是為她所用,是讓水族沒有選擇的餘地。”莉迪婭點頭,語氣更沉了,“就像獵人設下的陷阱,看似是給獵物送食物,實則是為了讓獵物掉進陷阱裡,任人宰割。艾倫,你母親是個很厲害的獵人,而水族,就是她瞄準的獵物。”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還有更深的一層!”塞露貝利亞突然開口,打破了短暫的沉默。
她坐在木桌主位,雪白色長耳微微豎起,能清晰捕捉到房間裡每一絲細微的動靜。
包括艾倫攥緊衣角的摩擦聲,還有妮珂萊特輕輕跺腳的聲音。
她指尖的森能在桌麵上凝成一片小小的綠葉,綠葉緩緩旋轉,將莉迪婭留下的水痕慢慢吸收,留下乾燥的木痕。
她看著眾人,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幫助水族隻是表麵,莫伊爾夫人真正的目的,是針對岩族。岩族是光族在東麵最重要的臂膀,維持著整個東部的平衡!隻要擊潰岩族,就等於斬斷了光族的一條胳膊,讓他們失去重要的屏障!同時也能讓風族和魔族在南方取得更有利的局勢!”
妮珂萊特聽到“魔族”時,淺藍色的狐眼裡瞬間燃起不服輸的火焰,狐耳猛地豎了起來,語氣裡滿是不耐煩:“區區光族,我們魔族可不怕,根本不需要耍什麼手段!就算光族真的敢從北方調兵過來,我們也能把他們打回去,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厲害!”
她的話音剛落,古尼拉的聲音就冷冷響起,像冰碴子似的砸在空氣裡。
她坐在最角落,灰綠色長裙垂在地上,裙擺拖到了木桌下。
抬起眼時,她的眼神中卻儘是冷淡,嘴角甚至還勾起了一抹毫不掩飾的嘲諷,“不怕?那你們為什麼還要聯合風族,大可以自己去跟光族一較高下吧?”
“你說什麼?”妮珂萊特瞬間炸毛,狐耳因為情緒激動而微微顫抖,耳尖的淺灰色變得更深了些,淺藍色的狐眼瞪得圓圓的,語氣裡滿是怒火,“你敢再說一遍?我們魔族什麼時候需要風族支援了?你少在這裡造謠,敗壞我們魔族的名聲!”
“造謠?”古尼拉冷笑一聲,身體微微前傾,灰綠色的裙擺隨著動作輕輕晃動,“你們聯手對付我父親的事,難道都忘了?還是說,你現在和他在一起,隻是因為一時興起?”
“我看你是瞎了眼!”妮珂萊特氣得手都在抖,伸手就要去拽古尼拉的衣領。
可就當她的指尖,都已經碰到了古尼拉的裙擺時,卻被突然襲來的森能給攔了下來。
“彆吵了!”塞露貝利亞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森能特有的厚重感。
她指尖的森能瞬間漫出,像一道綠色的屏障,將妮珂萊特和古尼拉隔開。
森能屏障很柔軟,卻帶著不容突破的力量,妮珂萊特的手撞在上麵,隻覺得一陣溫和的推力將自己往後推了半步。
塞露貝利亞站起身,長耳繃得筆直,眼神嚴肅,深褐色獵裝的衣角因為動作而揚起,“現在是討論和阿登合作的事,不是爭論魔族和光族誰厲害!時間緊迫,阿登隻給了我們一天時間回複,再浪費時間,我們就錯過毀掉岩族物資的最佳時機了!到時候,彆說阻止大戰,我們連離開這片獸人村落都難!”
妮珂萊特狠狠瞪了古尼拉一眼,憤憤地收回手,卻還是不甘心地小聲嘀咕道:“本來就是事實,還不讓人說!”
她說著,還踹了一腳旁邊的木椅,木椅在地麵上滑出一段距離,撞在牆上發出“咚”的聲響。
古尼拉也冷哼一聲,重新靠回角落,灰綠色的裙擺遮住了她的腳踝,語氣裡依舊帶著嘲諷,“事實就是事實。魔族要是真有本事,就不會不敢單獨麵對了。”
“你還說!”妮珂萊特又要衝上去,卻被莉迪婭拉住了。
莉迪婭站起身,長耳輕輕晃了晃,試圖緩和氣氛。
她拽著妮珂萊特的胳膊,指尖的淡藍色水能漫出,像一層薄紗般裹在妮珂萊特的手腕上。
莉迪婭笑著打圓場,語氣還儘量溫和地安撫道:“好了好了,妮珂萊特,古尼拉也不是故意要跟你吵架。我們還是說回計劃吧!塞露貝利亞,你剛才說擊潰岩族能斬斷光族的臂膀,具體會對我們後續的行動有什麼影響?你得跟我們說清楚,我們才能更明白合作的必要性。”
塞露貝利亞這才鬆了口氣,森能屏障緩緩消散,重新坐回木椅上。
她指尖的森能在桌麵上凝成一片小小的綠葉,綠葉輕輕旋轉,將空氣中的火藥味驅散了些,“光族失去岩族這道屏障,東麵的兵力部署將會徹底被打亂。他們為了穩住東麵,肯定要從北方調兵,比如風族和魔族邊境的駐軍。這樣一來,風族和魔族的邊境壓力會大大減少,我們後續的行動,也都能少一些阻礙。”
就在這時,一直沒說話的梅芙突然小聲開口,聲音細得像蚊子叫。
她坐在艾倫旁邊,暗紅色鬥篷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泛紅的耳尖和小巧的下巴。
她的手指緊緊攥著鬥篷的邊角,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暗紅色的鬥篷布料被她攥出了深深的褶皺。
她抬起頭,眼神裡滿是擔憂,看向塞露貝利亞時,聲音還帶著點顫抖,“那、那西麵呢?炎族和金族會不會開戰?我擔心炎族會出事,擔心父親他們...”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她說著,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個字幾乎細不可聞。
.長睫毛垂下來,遮住了眼底的不安,肩膀也微微垮了些.
那是她內心恐懼的表現,畢竟炎族是她的家鄉,炎帝也是她最敬重的父親。
塞露貝利亞沉默了片刻,指尖的綠葉停止了旋轉,輕輕落在木桌上。
她看著梅芙,語氣儘量溫和,長耳微微耷拉了點,帶著安撫的意味,“梅芙,我不能騙你,最壞的情況確實是炎族戰敗。金族有金尊坐鎮,還持有人皇劍。那人皇劍的威力你應該知道,那是能斬殺神獸的神器!炎帝雖然厲害,可麵對人皇劍,也未必能占到便宜。如果炎族真的戰敗,到時候妖精族會直麵金族的攻擊。”
梅芙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嘴唇微微顫抖,攥著鬥篷的手指更用力了,鬥篷的布料已經被她攥得有些變形。
她剛想開口,塞露貝利亞卻又繼續說道,語氣裡甚至還多了些篤定,“不過你放心,炎帝和妖精王是舊識,妖精王還在的時候,炎帝也幫過我們不少的忙。我們妖精族絕對不會坐視炎族戰敗不管,隻要炎族需要,妖精族會接納所有的炎族族人。而且森域還有白虎神薇薇安坐鎮,她的實力是我們所有人裡最強的!有她在,森域的安全還是能得到保障的,炎族族人在森域不會受委屈。”
梅芙這才鬆了口氣,肩膀微微放鬆,攥著鬥篷的手指也鬆開了些。
她輕輕點了點頭,聲音依舊有些小,卻比剛才穩定了些,“謝謝你,塞露貝利亞,我知道了。隻要能保住炎族的族人,我就放心了。”
她說著,還抬手擦了擦眼角,像是剛才有些太過擔心,還差點掉出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