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寒舟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一動不動,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窗外是帝都星的黃昏,金色的餘暉穿過巨大的落地窗,將他籠罩其中,在他身後投下長長的、扭曲的影子。
那枚小小的、冰冷的存儲器就放在他手邊,金屬外殼反射著夕陽的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s01實驗體原始數據】
【該實驗體與宋氏現任家主宋清音,基因相似度為99.99。】
那兩行字,像是用燒紅的烙鐵刻在他的視網膜上,無論他閉上還是睜開眼睛,都清晰得讓人發瘋。
s01。
他至今都還記得,那個被火光和黑暗吞沒的小小的身影。
其實,他們根本不熟,連話都沒說過幾句。
在那個人命不如草芥的地下囚籠裡,每個孩子都像驚弓之鳥,警惕地防備著身邊所有人。他見過的,隻有她那雙在黑暗裡也清澈得嚇人的眼睛。
她組織了那場混亂的逃亡,是她撬開了那些冰冷的牢籠。
最後,也是她,在通風管道的岔路口,對他說“你先走,我引開他們”,然後轉身衝向了追兵和火光傳來的方向。
他終究是欠了她一條命。沒有她,他不可能那麼順利地帶著另外幾個孩子逃出來。
所以,這一記,就是這麼多年。
他活下來的每一天,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從噩夢中驚醒,都提醒著他這份沉重的“虧欠”。複仇,不僅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她。為了那個連名字都不知道,隻留下一個冰冷編號的女孩。
可現在呢?
這個文件告訴他,那個舍身救他的女孩,就是這三年來,把他當成玩物,肆意折磨、儘情羞辱的宋清音。
這怎麼可能?
奚寒舟的腦子亂成一團漿糊。
一個是黑暗裡唯一的光,一個是將他拖入更深地獄的魔鬼。
怎麼會是同一個人?
巨大的荒謬感幾乎要將他的理智撕碎。他寧願相信這是宋清音又一個惡劣的玩笑,一個足以將他徹底摧毀的、惡毒的陰謀。
他拿起那枚存儲器,幾乎要將它捏碎。
他想衝上頂樓,把這東西砸在宋清音的臉上,質問她到底在搞什麼鬼。
可他不能。
他死死地盯著那份基因比對報告,那上麵帝國基因庫的權威認證標誌,像是在無聲地嘲笑他的自我欺騙。
還有……那該死的精神共鳴。
昨晚在浴室裡,她頭痛時,他精神海裡那股尖銳的刺痛,是那麼真實。
這麼多年,在一次次被迫的精神交融中,他們的精神海早已糾纏不清。他能清晰地分辨出,那不是偽裝。
所以,這是真的。
這個認知,比任何鞭笞和羞辱都讓他痛苦。
那麼,新的問題來了。
她……還記不記得當年的事?記不記得那個在通風管道裡,和她有過一麵之緣的,渾身臟兮兮的男孩?
如果她知道,那她這三年來做的一切,又算什麼?
她把他買回來,給他戴上項圈,用儘手段折辱他,看他痛苦,看他沉淪……她是在報複他當年的“不告而彆”?還是單純覺得,欣賞救命恩人淪為階下囚的模樣,很有趣?
這個念頭讓奚寒舟的血液都快凍僵了。
如果這是真的,那這個女人……不,這個瘋子,她的內心到底扭曲到了什麼地步?
他又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如果她不知道呢?
如果她根本就沒認出他?
她對他是不是就是一時興起,隻是剛好他和她胃口。而這三年的折磨,也隻是她對一個順眼“玩物”的常規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