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音在天闕劍宗住下的第三天,就發現自己被盯上了。
不是那種明目張膽的監視,而是更隱蔽的。
比如她推開門的時候,對麵屋頂的瓦片上會有細微的響動;比如她去膳房打水,總能看見同一個弟子“恰好”路過;比如夜裡她起身喝水,窗外的樹影裡會有一閃而過的劍光。
“還真是謹慎。”宋清音低聲自語,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宿主,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青玉的聲音響起,帶著焦慮,【沈時安明顯不信任你,而且魔教隨時可能找上門……】
【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怎麼還這麼淡定?】
【因為慌也沒用。】
宋清音放下茶碗,走到窗邊。
天闕劍宗建在雲霧繚繞的山巔,從這裡望出去,能看見遠處層層疊疊的青山,山腳下是一片煙火氣十足的小鎮。
她盯著那片小鎮,眼神逐漸變得深邃。
花淺淺被夜無咎帶走了,而花淺淺知道另一半劍典的下落。
這是原身記憶裡唯一的線索。
看來,當務之急還是得找到花淺淺。但她人現在在夜無咎手裡,想要見到人恐怕得費一番功夫。
不過,花淺淺作為女主,肯定是不會有生命危險的,她還有時間,得好好計劃一下才行。
“在想什麼?”
身後傳來得聲音讓宋清音一驚,她完全沒有察覺到來的人氣息。
宋清音回頭望去,宋時安正站在門口看著她。
他今日換了件衣裳,白衣翩然,腰間長劍泛著冷光。
宋清音撐著下巴,目光毫不掩飾地在沈時安身上打量。從那張清冷疏離的臉,到修長筆直的身形,再到他指尖搭在劍柄上的姿態。
正道第一人。
這四個字在江湖上流傳多年,如今看來,倒也名副其實。
沈時安被她看得微微一愣,那雙黑眸閃過一絲不自在。他側過頭,避開她赤裸的視線,若無其事地走到桌邊坐下。
“看夠了?”他的聲音依舊淡漠。
“沒有。”宋清音笑了,“還差得遠。”
沈時安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他伸手倒茶,動作流暢,茶水落入杯中,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推了一杯到宋清音麵前,自己端起另一杯,淺淺抿了一口。
“傷好些了?”
“托你的福,死不了。”宋清音接過茶杯,指尖不經意間擦過他的手背。
冰涼的觸感。
沈時安的手指微微一僵,然後若無其事地收回。
宋清音垂下眼,遮住眼底的笑意。
“沈少宗主今日來,是有事要問?”她抬起頭,神色恢複平靜。
“算是。”沈時安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她臉上,“魔教少主夜無咎,你見過幾次?”
宋清音的手指在杯沿上輕輕摩挲。
“兩次。”
“兩次?”
“第一次是在花淺淺將人帶回宗門的時候。”宋清音的聲音很輕,“第二次……就是在滅門那晚。”
沈時安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你想問什麼?”宋清音抬起眼,“問我和他是什麼關係?還是問我有沒有把劍典告訴他?”
“都不是。”沈時安頓了頓,“我隻是想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宋清音笑了。
“你堂堂天闕劍宗少宗主,正道第一人,還需要問我,魔教少主是什麼樣的人?”
“我想聽你說。”
“為什麼?”
“因為你活下來了。”沈時安的聲音很淡,卻透著一股說不清的意味,“浣花劍派滿門皆滅,隻有你活著。”
宋清音的手指微微收緊。
“所以你懷疑我?”
“不。”沈時安搖頭,“我隻是好奇,在你眼中,夜無咎是個什麼樣的人。”
屋內陷入短暫的沉默。
窗外傳來隱約的劍鳴聲,還有弟子們練劍時的呼喝聲。風吹過,竹葉沙沙作響。
“容顏昳麗。”宋清音終於開口,“善於偽裝,又有些狂妄自大的人。”
“隻是這些?”
“隻是這些。”
沈時安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端起茶杯,再次抿了一口。
“你覺得,天闕劍宗能擋住魔教多久?”宋清音突然問。
沈時安的動作頓了一下。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想知道,我還能在這裡待多久。”宋清音放下茶杯,目光落在桌上那副棋盤上,“沈少宗主,要不要下一局?”
沈時安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那是一副黑白棋盤,棋子散落在一旁,像是很久沒人動過。
“你會下棋?”
“略懂。”宋清音伸手拿起一顆白子,放在掌心輕輕摩挲,“聽說沈少宗主棋藝高超,不知道能不能賞臉陪我下一局?”
沈時安盯著她看了片刻,然後伸手拿起一顆黑子。
“可以。”
棋盤展開,黑白對弈。
宋清音執白先行,落子輕快,毫不猶豫。沈時安執黑,落子緩慢,每一步都經過深思熟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