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嵐聞言一怔，心頭像是被細密的針紮過，密密麻麻地疼。
她握住女兒微涼的手，聲音哽咽：“你早知道？你竟早知道……都怪娘，是娘糊塗，是娘瞎了眼，沒早發現這些貓膩，讓你受委屈了。”
“不怪母親。”顧嘉言輕輕搖頭，語氣裡帶著一絲冷意，“若是連相濡以沫二十多年的枕邊人都不能信任，那麼還能信任誰呢？”
見李清嵐滿臉自責，她反倒露出一抹安撫的笑，“母親放心，女兒沒事。”
李清嵐哪裡肯信，女兒麵色蒼白如紙，身體弱不禁風，怎會沒事？
顧嘉言見狀，對貼身丫鬟秋月遞了個眼色。
秋月很快取來一方乾淨的絲帕，沾了溫水遞上。顧嘉言接過絲帕，輕輕擦去臉上那層刻意塗抹的脂粉，露出清瘦卻透著健康氣色小臉。
“其實女兒的‘毒’早就解了。如今這般病懨懨的樣子，不過是做給父親看，讓他‘放心’罷了。”顧嘉言聲音輕柔，說到“父親”二字時，卻刻意加重了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顧承霽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李清嵐氣得渾身發抖，即便知道女兒無礙，後怕仍像潮水般湧來，“斯年之前為了護著我，忤逆過他，怕是早就得罪了這畜牲。得趕緊提醒斯年，讓他多加小心。”
可轉念一想，兒子生性純良，從未見識過人心這般險惡，要如何告訴他父親的真麵目？
他又能否承受這份殘酷的真相？
“母親不必擔憂。”顧嘉言看向桌上盛著青梅的白瓷碟，聲音裡帶著幾分欣慰，“弟弟知道的，未必比我們少。”
李清嵐渾身一震，如遭雷擊。
原來她的兒女們早已勘破了這場精心編織的騙局，在這看似光鮮的顧府中，如履薄冰地偽裝求生。
而她，卻傻傻守著“浪子回頭”的幻想，沉浸在虛假的夫妻和睦裡，何其可笑，何其失職！
看顧承霽為顧嘉寧選擇的夫婿，便可以猜到之前海寧侯府的小侯爺估計也不是善類，她的嘉言嫁過去，到底吃了多少苦。
“好孩子。”李清嵐將女兒緊緊攬在懷中，眼眶滾燙，心中暗暗發誓：從今往後，她定要拚儘全力，護著這三個孩子，不讓他們再受半分傷害。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顧承霽下朝回府，踏入垂花門便覺異樣。
往日裡灑掃的仆婦、往來的丫鬟都不見了蹤影，整個府邸安靜得詭異。
他皺著眉喚來管家：“府裡人都去哪了？”
管家躬身回話，語氣恭敬：“回老爺，夫人一早便帶著大少爺、兩位小姐去城外西市施粥了，說是為府中祈福。”
最近南方水患，不少地方都得了天災，朝廷雖然下令賑災，卻也有不少流民來到京城附近乞討為生。
“施粥？”顧承霽挑眉，語氣裡滿是難以置信的嘲諷，“她瘋了不成？”
顧家二女爭夫的流言還在京城中沸沸揚揚，李清嵐竟敢帶著那兩個“敗壞門風”的女兒拋頭露麵，就不怕被人戳著脊梁骨嘲笑？
還有顧斯年，身為顧家嫡子，不思進取也就罷了，竟還跟著後宅婦人摻和這些瑣事，半點沒繼承他的誌氣！
怒火中燒的顧承霽在府中枯等了一日，直到暮色四合，才見李清嵐帶著孩子們回來。
他陰沉著臉立在正廳門口，目光如刀，在母子四人身上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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