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龍此時腮幫子還是腫著的,見他爹看過來,下意識就往他二姨身後躲。
“躲什麼?”李浩然眼睛赤紅,像頭被激怒的公牛,“是不是你小子惹的事?!你到底是得罪了誰?這是要把我們一大家子往死裡整啊!”
旁邊剛剛聲音才低下去的弟妹忽然哭的更加大聲。
他們兩個才剛結婚不久,肚子裡才懷上。
她年紀輕輕卻挑了這麼個二婚頭的男人嫁了,不就圖他有個小吃店,嫁了他以後吃穿不用愁嗎?
哪曾想孩子還沒出生呢,小吃店就被封了。還是因為親戚被封的,她怎麼能甘心?
想到自己小吃店那一天不菲的營業額,她哭的更加高聲。
一個小姑娘不安的湊近,想要安慰她,剛靠近,卻被她一把甩開,“離我遠點!看到你就煩!”
小姑娘無措的把手背到身後,下意識看向蹲在地上抽煙的男人。
男人卻沒像往日一樣,幫著自己的新媳婦一起罵,而是不耐的說道,“現在是哭的時候嗎?快閉嘴吧!”
說完,就看向李金龍父子。
李金龍害怕的簡直想要鑽進牆裡。
他望著父親那猩紅的眼睛,鋪天的恐懼已經徹底攫住了他的大腦。
“啪!”李浩然的巴掌扇在兒子臉上,聲音脆得像摔碎了碗。
李金龍被這蒲扇般的一掌扇得跌在煤球爐旁,額頭撞在滾燙的鐵皮煙囪上,“咚”的一聲,伴隨著一聲聲嘶力竭的慘嚎。
幾個親戚腳下動了動,卻很快就停下了想要關心的動作。
他們冷眼看著這父子倆,看著讓他們的生活陷入水火的人。
李金龍的媽媽心疼的想要上前,也被這氛圍弄的不敢阻止。
何況……女人看向自己暴怒的老公。
老實說,她現在也不太敢上前阻止。
剛才是親戚訴苦,她還沒來得及和她家當家的說,她在食堂那個臨時工的活計,也被辭退了。
想到了一家人很快沒有著落的生活,她硬下了心腸,冷眼看著那個哀嚎的禍頭子。
李金龍哀嚎了半天也沒等到父母的關心。他的心頓時涼了。知道自己今天怕是在劫難逃。
“說!你到底最近得罪了誰?”李浩然喘著粗氣,半點沒有對李金龍的疼惜之情。
他抓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就要砸,“你這個禍害!因為你,我被廠裡趕了出來!
現在好了,你二姨夫的攤、你舅媽的店,還有你表哥運輸隊的活,全他媽黃了!你個小兔崽子,快說!你到底是得罪了什麼人?”
李金龍冤枉死了,“你打死我算了!哪個說是我乾的?難道就不能是家族裡其他人乾的嗎?也許就是我大表哥乾的呢?整個家族裡又不是就我一個男的!”
李浩然大姐聽了,簡直要瘋了,“你說什麼胡話呢?我的家俊怎麼可能去欺負人?整個家族除了你這個惹是生非的禍頭子,能做出這個事的還有誰?”
她尖著聲音叫道。
眾人的視線卻不由挪到了李金龍的老子身上。
要說誰比他還能闖禍,那這裡自然還有一個。
不過想到李浩然也被掃回了家,那自然就不可能是他。
眾人於是又回轉了視線盯著李金龍。
往日裡對他友善的親人,此時都冰冷的看向他。
一向自詡天不怕地不怕的李金龍這時是真的怕了。
他瑟縮著身子,捂著受傷卻沒人在意的額頭,囁嚅著說道,“我真的沒得罪誰。”
至於說他欺負的陳軍毅?那不可能!如果欺負他會付出代價,那他早在三年前就付了,不是嗎?
一個沒爹的野孩子罷了,欺負了也就欺負了。他是真的沒往陳軍毅身上想。
李浩然此時怎麼可能相信他的鬼話?
他以為李金龍還是死鴨子嘴硬,怒意瘋狂上湧。
他下意識就要去拿撿煤球的鐵夾子,不過到底理智尚存,沒拿那要人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