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凝成的雲霧像被揉碎的綢緞,紛紛揚揚落在柳霽謙的銀紋雲履上。
他劍鋒輕顫,白玉劍身映出金身菩薩眉間那顆朱砂——本該是氣息純淨的聖印,此刻卻在詭譎地脈動,恍若寄生在聖像皮囊下的活物正透過這抹殷紅窺視人間。
“好個偷天換日的把戲。”柳霽謙屈指輕彈劍脊,清越劍吟震得菩薩額前瓔珞簌簌作響,劍風掠過蓮花寶冠,九重金葉簌簌如雨。
“什麼悲憫眾生的菩薩。”
冰晶自他指尖生長,順著金身慈悲的麵龐攀爬,所過之處金漆剝落,露出皮下青灰色肌理,黑血如蛆蟲般從裂縫中湧出。
“其實是用千年檀香掩蓋腐屍味,拿信徒願力與貪念滋養己身——”柳霽謙劍鋒驟然下壓,隻見“菩薩”金漆剝落處滲出黑血,“區區邪祟也敢僭稱神明?”
佛珠相撞聲清脆如碎玉,柳霽謙廣袖翻卷,劍鋒已抵住菩薩眉心朱砂,香爐青煙突然扭曲成蛇形,纏上他霜雪般的腕骨。
“哢。”
劍尖刺破朱砂的刹那,整座佛殿驟然響起萬千信眾的哭嚎,金漆如蛇蛻般片片剝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膚,那些信徒供奉的鮮花在供桌上瞬間腐敗,甜膩的檀香裡滲出腐肉般的腥臭。
劍氣化作漫天霜花,蓮花寶冠應聲碎裂,簌簌金粉中,他看見菩薩耳垂的金環正在融化,化作粘稠黑液滴落佛台。
殿中十八盞長明燈同時爆裂,飛濺的燈油在空中凝成星星點點,最後化作殷紅,如血濺。
“施主,何必生氣?”
佛殿梁柱突然降下的七寶瓔珞,纏住柳霽謙的手腕。
一臉慈悲的和尚從垂幔後轉出來,月白僧衣染著燭火暖色:“大名鼎鼎的玄度真君,卻不知還這般急躁。”他指尖撫過金身,那神像裂開的皮肉中,隱約可見嬰兒蜷縮的輪廓。
“那些愚民心甘情願的獻祭,彼此之間不過各取所需罷了。”
柳霽謙神色溫和,劍氣卻霎時猛烈起來,絳霜劍顯然也很不平,嗡鳴著撞上金身脖頸,卻因阻擋,隻劃開道裂痕。
“好久不見,仙師哥哥。”
簫聲破空而來,緩和了劍氣的淩冽。
時逾白踏著紛揚的經幡落在蓮台前,深色錦袍染著夜露,他頸間金鎖鏈叮當作響,竟是幾年前妖界丟失,用來鎮壓魔族封印的鎮魔印。
柳霽謙不為所動,劍氣橫掃而過,菩薩金冠應聲碎裂,露出皮下密密麻麻的魔紋,那些暗紫色紋路與時逾白脖子上鎮魔印的一模一樣。
“果然是你們養的魔物。”劍光如雪練劈向時逾白麵門。
“當年盜走鎮魔印,就為造這醃臢東西?非仙非魔,不倫不類。”
時逾白旋身避讓,拔劍堪堪架住劍鋒,琉璃窗映出兩人交錯的影子,竟與牆上褪色的菩薩降魔圖重疊,香案轟然炸開,供奉的鮮果瞬間結滿白霜。
柳霽謙眼中滑過詫異,轉而淩厲起來。
“修為上漲的如此快,果真是走了歪門邪道......”
劍氣與魔息相撞的刹那,佛殿穹頂的彩繪藻井轟然炸裂,時逾白頸間鎮魔印泛起幽光,金鎖鏈如毒蛇吐信纏上劍鋒,柳霽謙旋身錯步,靴底在青磚碾出半月形裂痕。
“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