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泥人也不差!也是傀城的大英雄!”
攤前圍著幾個總角孩童,舉著新買的泥人追逐打鬨,彩衣掠過處帶起細碎鈴音。
隔壁茶樓忽地傳來大動靜,它扭過頭去,隻見戲台上,三寸高的傀儡神明正與妖魔廝殺,金戈交鳴聲裡,忽而化作漫天金光——原是演到“靈”舍身祭陣的段落,不少感性的人紅了眼眶低泣。
書生問了路,將泥人放好,它扶了扶背上藤箱,沿著護城河往東走,踏出東門時,日頭正往西山墜去,青石板路漸次染上銅綠,石縫裡鑽出的野薄荷沾著未曦的露。
循著若有若無的槐香拾級而上,薄霧在山澗遊走,鬆針墜落的刹那,數盞懸掛枝頭的竹骨燈籠次第亮起。
這裡有陣法的痕跡,隻一眼,它便看出來是囚陣,想來與它魔族淵源不淺——哦,好像就是手下玄陰宗的手筆。
再往上行,漸見彩綢係滿古鬆枝椏,褪色的布條上新舊字跡層層疊疊:“求龐靈老爺保佑小孫祛病”“謝城隍爺顯靈找回走失耕牛”......
人也好,魔也罷,總是有飄渺的欲望和癡求,它想了想,從藤箱翻出布條,也係上枝椏,顏色濃烈的綢帶上,隻有二字——成為。
清風過處,鬆濤與萬千祈願同聲低吟。
山巔雲霧破開時,正逢落日熔金,城隍廟飛簷上九重琉璃瓦淌著霞光,轉過頂端,不等窺見城隍廟,先是沉香撲麵。
跨過門檻時聽得銅簧輕響,廊下百盞長明燈次第燃起,映得殿內金漆浮光如水。
青磚甬道儘頭,兩尊石狻猊吞吐著嫋嫋檀煙,簷角垂落的銅算盤被風撥動,珠玉相擊聲裡,城隍廟朱漆門柱上猩紅對聯灼灼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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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間三世積善作惡皆由你”
“古往今來陰曹地府放過誰”
鎏金橫額“其道光大”懸在正中,其下卻暗藏玄機——當香客跨過門檻時,背麵牌匾便能瞧見“你來了麼”四個墨字,筆鋒淩厲。
香客們在正殿前擠作湧動的人潮,廊柱間懸著的燈映得青磚地麵流光溢彩,卻照不穿神像前那方烏木長案後的重重幔帳。
正殿前的《城隍寶誥》金漆已有些剝落,卻仍被晨光映得煌煌生輝。
兩座鎏金神龕比肩而立,而且長得一模一樣,這倒是少見。
兩龕間青銅鼎青煙嫋嫋,糾纏著攀上藻井星圖,忽化作鶴影掠過楹聯——“百年春雨猶潤槐根,一點靈犀長照山河”
左首神像名“龐雲”,半麵如新月清皎,半麵似老樹虯結,百衲衣上綴滿各家供奉的護身符,金漆在百年煙熏裡沉澱成溫潤的蜜色。
右首神像名“龐靈”,蟒袍玉帶,漆麵斑駁處透出木頭原色,裂痕裡蜿蜒著金絲修補的脈絡,仿佛神官戰甲上的鱗紋,衣袂翻卷似要踏雲而起。
龕底座鐫著細密小字,俯身細看,竟是無數百姓姓名,最早的字跡已漫漶如苔痕,最新的墨跡尚帶潮氣。
其前方上供的貢品也奇特——青絲打的平安結,桃木刻的長生鎖,甚至貼著褪色的傀儡戲票根。
桌前懸著幅素絹,墨跡猶帶鬆煙香:“莫問真身何處覓,萬家燈火即金身”
香案積灰三寸,左側香爐插滿紅頭高香,右側供著新采的野棠花,花瓣上露水將墜未墜,好似香客與那神像分享生機,共賞世間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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