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聞笙猛地抬起頭,猝不及防地對上了柳霽謙的眼睛——那雙曾經盛滿星河的眼眸,此刻隻剩下深不見底的痛苦與一片令人心悸的空洞,仿佛靈魂已被抽離,隻餘下一個被絕望填滿的軀殼。
這是什麼情況?!鹿聞笙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直竄上來,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涉及“原著”的質問驚得魂飛魄散,大腦一片空白!
不等鹿聞笙從這個足以顛覆一切的震撼信息中回神,柳霽謙冰涼的的手,已經捏住了他的手腕。
柳霽謙牽引著鹿聞笙的手,摸上了自己那張傾世無雙的臉龐。
細膩冰涼的觸感傳來,鹿聞笙卻隻覺得心驚肉跳。
“他們……都喜歡我的臉……”柳霽謙的聲音如同鬼魅低語,空洞的目光緊緊鎖住鹿聞笙,仿佛要穿透他的靈魂,“阿笙……也喜歡……對不對?你喜歡的是我這個人……還是……隻是這張臉?”
“當然是因為你這個人!柳霽謙,你清醒一點!”鹿聞笙的聲音驟然拔高,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惶和急切,心臟在胸腔裡狂跳不止,幾乎要破膛而出!
“哦?”柳霽謙的嘴角扯出一個扭曲的、近乎殘忍的弧度,眼神陰惻惻地盯著他,仿佛在欣賞他的慌亂,“那……如果沒了這張臉呢?把它……劃花了……毀了……你還會喜歡嗎?”他另一隻空閒的手,指尖竟真的緩緩抬起,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認真,虛虛懸停在自己光潔無瑕的臉頰旁,仿佛下一秒就要狠狠劃下!
“柳霽謙!”鹿聞笙的聲音因極致的驚懼而徹底變調,他猛地反手死死攥住柳霽謙那隻欲行自毀的手腕,指節都泛了白,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無法呼吸。
“不好嗎?”柳霽謙的聲音輕飄飄的,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麻木和偏執,“這張臉……就是個災禍……是原罪……”
他嘴上說得陰狠決絕,仿佛真要將這“禍根”徹底毀去。
然而,內心深處翻湧的,卻是巨大的恐懼——其實他根本不敢賭。
他怕這唯一能吸引、能留住眼前這道光的“籌碼”一旦失去,他就真的……一無所有,墜入永恒的黑暗了。
那些攛掇他、啃噬他理智的惡意挾裹著他,說出的每一句話,都隻是在傷害自己。
傷害自己的威脅,隻對在意自己的人管用。
是有恃無恐,是隱秘的期待與雀躍。
“微雲,不要傷害自己好不好?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迎接柳霽謙的是溫熱的懷抱和心疼濕潤的眼淚。
那溫熱的、帶著鹹澀濕意的觸感,如同最灼烈的岩漿,瞬間燙穿了柳霽謙被魔氣與絕望冰封的心房——是眼淚,鹿聞笙的眼淚!
這認知如同驚雷,瞬間劈開了他因魔氣侵蝕和被混亂記憶衝擊而築起的、帶著自毀傾向的陰鷙外殼。
他臉上那刻意維持的、帶著病態偏執的神情,如同被重錘擊中的琉璃麵具,寸寸龜裂、剝落。
巨大的驚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取代了那些陰暗的囈語和扭曲的惡意。
鹿聞笙……哭了?怎麼會……他竟把阿笙弄哭了?
這比任何尖銳的指責或激烈的反抗都更具衝擊力,更讓柳霽謙感到窒息般的痛楚。
他從未見過鹿聞笙在人前落淚。
那個總是堅韌、冷靜,仿佛能扛起所有重擔的鹿聞笙,此刻卻因為他近乎兒戲的威脅……流下了眼淚。
他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賬!
他方才那些刻薄的話語、自毀的威脅,究其根源,不過是被惡意侵擾時一種扭曲的、想要確認自己特殊性的方式。
他渴望看到鹿聞笙為他流露出超越常人的、獨一無二的情緒——極致的恐懼也好,極致的憤怒也罷,隻要證明他在鹿聞笙心中是“不同”的,是值得挽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