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烏郅那龐大的銀色蛟龍之軀猛地一晃,龍下巴誇張地張開,仿佛下一刻就要脫臼。
他扭動僵硬的脖頸,看向身旁同樣陷入呆滯的太上長老,龍睛中滿是難以置信的荒謬:“老、老頭……你們人族裡說的‘一步登天’……他娘的原來是寫實派的啊?!不是誇張的修辭手法?!”
太上長老亦是目瞪口呆,那隻布滿皺紋、一直穩如磐石的手,此刻正無意識地、一下下地揪著自己雪白的長須,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他嘴唇囁嚅著,半晌才發出夢囈般的聲音:“老、老夫也不知啊……”這、這種情況對嗎?師尊和師兄當年也沒說啊。
成功觸及了千歲老人的知識盲區。
太上長老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不遠處同樣麵露震驚之色的柳霽謙,心中更是翻江倒海——這、這連正牌的仙人轉世本尊,也沒這麼離譜啊!
就在這萬眾駭然、天地失語的死寂之中,鹿聞笙周身那狂暴奔湧的靈壓潮汐終於緩緩平息、內斂。
他立於山巔,周身靈氣氤氳,恍若實質,衣袂無風自動,獵獵作響。
原先那略顯狼狽的塵土已被滌蕩一空,整個人宛如脫胎換骨,散發出一種淵渟嶽峙、深不可測的磅礴氣息。
若說之前他是一柄藏於匣中的利劍,光華內蘊;那麼此刻,他便是那出鞘的、橫亙於天地之間的無上神鋒!
無需刻意散發威壓,其自然流露的氣息,便已讓周遭的空間微微扭曲,法則隱現,仿佛天地都在以其為尊,以其為軸心!
他緩緩抬起眼眸,那雙深棕色的瞳孔深處,仿佛有星河流轉,宇宙生滅,平靜地望向那尊龐然魔物。
“不——可——能——!!!”
時逾白那龐大的魔軀劇烈震顫起來,無數複眼中閃爍著混亂、驚怒與難以置信的光芒。
祂能清晰地感受到,鹿聞笙此刻散發出的靈壓,已然絲毫不遜色於吞噬了眾多同族後的自己!甚至……更為精純凝練!
頓時發出一聲撕心裂肺、混雜著無儘驚怒、嫉妒與崩潰的咆哮。
那聲音不再是之前的沙啞低沉,而是變得尖利刺耳,仿佛無數玻璃在此刻同時碎裂。
“憑什麼?!天道何其不公!憑什麼你鹿聞笙就能如此?!憑什麼——!!!”
“哢嚓——”
時逾白覺得自己的道心有點碎了。
這個鹿聞笙,果然是祂命中的克星,是阻祂道途的孽障!是必須徹底抹除的異端!
自從與此人相遇,祂何曾有過片刻順心?每一次籌謀,每一次進階,總會被對方以各種意想不到的方式破壞、超越!
這對嗎?!這合理嗎?!
祂為了力量,不惜背叛宗門,忍受魔氣蝕體之痛,背負萬千罵名,甚至親手吞噬同族,付出了如此慘痛、如此肮臟的代價,方才擁有了如今這身毀天滅地的魔尊修為!
可這鹿聞笙呢?他憑什麼?!憑什麼就能如此輕描淡寫,如此理所當然,仿佛隻是拂去衣上塵埃般,在三言兩語、甚至一個念頭的功夫裡,就完成了這需要祂賭上一切、踐踏所有才能換來的晉升?!
那祂這些年的隱忍、掙紮、犧牲,究竟算什麼?!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嗎?!
眾所周知,能量守恒乃天地至理,笑容從不會憑空消失,隻會悄然轉移。
此刻,那燦爛的笑容便已儘數轉移至鹿聞笙的臉上。
他唇角微揚,勾勒出一抹清風朗月般的弧度,語氣卻帶著幾分戲謔,如同逗弄籠中困獸:“笑啊,你怎麼不笑了?是生性就不愛笑嗎?”
風水輪流轉,如今,可是他的主場了!
藏於古樸劍身中的“煌寂”劍靈此刻也有些茫然:觀此情形,似乎……已無它用武之地?它還要出場嗎?
不不不!絕不能作此想!雖然這個叫鹿聞笙的奇葩家夥,現在的實力已經可以反反複複打扁魔尊千萬次,將魔尊捶成手打牛肉丸都是輕輕鬆鬆,然欲要徹底根除魔患、淨化其萬古穢煞之本源,終究還需倚仗它這秉承天地正氣而生的鋒芒!沒它不行!
時逾白赤瞳閃爍,眼見硬拚無望,心思電轉,竟試圖打起那虛無縹緲的感情牌,聲音陡然變得悲愴,帶著幾分引人同情的嘶啞:“鹿聞笙!難道壞人天生便是壞人,就不配擁有一次改過自新、苟活於世的機會嗎?!世間誰人能無過錯?!”
回應祂的,是鹿聞笙眼中那片冰封萬裡的寒潭,見不到半分猶豫與動搖,唯有純粹到極致的、凜冽如嚴冬的殺意。
鹿聞笙唇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誚,仿佛在聆聽世間最拙劣的笑話。
笑話!你不死,難道要我死?蒼生死?
時逾白此獠,也會有什麼身不由己的苦衷?不過是窮途末路之際,慣用的、博取同情的權宜之計罷了!
他分明能感知到愛與善意,卻依舊選擇沉淪惡道,這非是無奈,而是骨子裡的——純壞!
見鹿聞笙絲毫不為所動,時逾白眼中偽裝的悲愴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窮途末路的狠厲與癲狂,露出了猙獰的真麵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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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聞笙!”
祂聲音陡然拔高,充滿威脅,“縱使你修為通天,若吾不顧一切,拚著魔核崩碎、魂飛魄散,引動這身魔元自爆,你又當如何?!屆時,吾或許尚有一線生機,可你的師長、同門、乃至那些苦苦支撐的修士,他們可能承受得住這毀滅洪流?!哈哈哈哈!鹿聞笙,告訴我,你是要護著你這些親近之人,還是要你口中的天下蒼生?!做個選擇吧!”
祂篤定,以鹿聞笙那偽善的性子,必會陷入兩難之境。
然而,鹿聞笙的目光卻如同看穿一切的明鏡,帶著毫不掩飾的不屑與譏諷,清越的聲音斬釘截鐵,響徹雲霄:“為護天下蒼生,若需犧牲,他們死得其所!縱是吾身,亦可赴死!此心此誌,天地可鑒!更何況——”
鹿聞笙話鋒一轉,語氣中的鄙夷幾乎凝成實質,“時逾白,就憑你這惜命如金、貪戀權位的本性,也配談‘同歸於儘’?當真可笑至極!”
“鹿聞笙!你簡直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被徹底戳穿心底最不堪的怯懦,時逾白氣急敗壞,發出歇斯底裡的怒吼。
鹿聞笙卻已懶得再與之多費唇舌。
鹿聞笙不語,隻是拔出扶光劍。
什麼蒼生大義,什麼生死抉擇,聒噪!他現在是個武將,聽不懂這許多彎彎繞繞!若有疑問,便去與他手中之劍、與他這一身通天修為分說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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