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樣,以一種近乎魯莽又無比赤誠的勇敢,在我少女時期最脆弱、最珍視的自尊心即將被碾碎時,擋在了前麵,用他的光芒,驅散了那片粘稠的陰霾。
後來,我開始格外留意他的名字出現在成績榜上的位置,總是很靠前。
我也想變得厲害一點,哪怕隻是,能稍微靠近他一點點……
看著qq空間裡,每一條平淡的說說下,那個熟悉的頭像如期而至的點讚,我把他的qq設置成了“特彆關心”。
我埋頭學習,一遍遍刷題,中考時超常發揮,竟真的和他一起,考進了那所知名的重點高中。
隻是高中不同班。
走廊偶遇時,我總是不敢主動打招呼,隻是匆匆一瞥,便將那抹身影藏在心底。
我總覺得自己從來不是個重要的人,那次解圍,或許隻是他一時正義感發作,轉眼便會忘記。
直到有一次,在圖書館狹窄的過道迎麵碰上,我正想低頭避開,他卻先停下了腳步,準確無誤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嘿,是你啊。最近怎麼樣?”他笑容依舊,仿佛我們昨天才說過話。
我愣住了,心跳如鼓。
他接著說:“我記得你,我們是初中同班同學還是好朋友啊。以後有空,常來找我玩啊,我們班就在你們班隔壁,我好幾次看到你的排名呢,很厲害哦——就是你不怎麼發說說了,我都沒法給你點讚了。”
說到後麵,語氣甚至帶著熟稔的抱怨。
原來,他記得我。
原來……我們是“好朋友”。
這三個字,像一顆小小的蜜糖,在我心底化開,甜了很久很久。
真的太好了。
高中三年,我跟他會聊天,會幾個人一起出去玩,就像朋友會做的那樣。
我也默默觀察著他。
鹿聞笙和其他很多男生不一樣。
他身上總有乾淨的洗衣粉清香,對女生從來不開惡意的玩笑,聽到有男生說些不適宜的話時會嚴肅阻止,會順手幫女生搬重一點的學習資料,人緣一如既往的好。
班裡甚至年級裡,對他有好感的女生不少,但在那段懵懂又敏感的青春時期,大家似乎心照不宣地達成了一個共識——他那麼好,好到仿佛不該被任何人單獨“占有”。
那份喜歡,小心翼翼,生怕說出口,會讓他為難,會破壞那份美好的距離。
於是,那份傾慕,成了許多人青春裡一個靜靜發光的秘密。
也包括我。
知道他出事的那天,是個陰沉沉的午後。
消息像一顆炸雷,瞬間擊懵了整個年級,也擊碎了我小心翼翼維護的世界。
我在家裡,對著再也接收不到回複的聊天窗口,哭了很久很久。
最後那條消息,停留在我躊躇了整整一個周末,傾儘少年人所有魯莽和衝動才發出去的一行字:“畢業了,我聽說市中心新開的那個美食廣場很不錯,有很多小吃,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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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送時間,永遠停留在了他出事前幾個小時。
說說下再也沒有出現那個代表“鹿聞笙”的點讚。
他的葬禮,我去了。
隻敢遠遠地,躲在人群最後麵,看一眼那肅穆的黑白框架。
我不明白,為什麼那樣一個燦爛、熱烈、身上仿佛有光的人,被白布覆蓋時,也會變得如此輕薄、悄無聲息?我不理解,為什麼造化如此弄人?每天這世界上有那麼多人離開,為何偏偏在那一天,選中了他?
暗戀未果,本就該是一場無聲的潮汐,漲落皆由心。
可當它連同承載它的那個人一起,被驟然斬斷時,留下的就不是遺憾,而是一個空洞的、呼嘯著冷風的缺口。
我寧願他拒絕我,寧願他笑著對我說“不好意思啊,我隻是把你當好朋友”,甚至寧願他從未記得我……也不想是現在這樣的結果。
後來的日子,我路過一些景點裡的道觀、寺廟,總會走進去,虔誠地上一炷香。
不求姻緣,不問前程,隻默默祈禱:願他來生,平安喜樂,順遂無憂。
高考時,我填報了他曾經隨口提過、也是我真正心儀的大學。
不止是為了替他圓一個未竟的夢,更是為了我自己。
我想帶著他那份對世界的熱烈和善意,走下去。
大學後的第一個假期,我回到這座城市。
鬼使神差地,一個人去了那個我們最終沒能一起去成的美食廣場。
霓虹閃爍,人聲鼎沸,食物的香氣混雜著歡聲笑語。
我拿著杯咖啡,站在喧囂中央,卻覺得格外安靜。
然後,我就在流動的光影和人潮縫隙裡,看見了那個我以為再也不可能見到的人。
鹿聞笙。
他身邊跟著一個氣質非凡的人,兩人姿態親昵,低聲交談著什麼,嘴角帶著笑,那人銀發在霓虹下流轉著奇異的光澤,側臉俊美得不真實。
我僵在原地,心臟在短暫的停跳後瘋狂擂動。
是幻覺嗎?還是……我猛地想起那些寺廟道觀裡的嫋嫋青煙。
難道祈禱真的被聽見了?
我沒有上前,不敢驚動。
我怕這隻是一場過於逼真的夢,或者是什麼精怪的幻影,我輕輕一觸,他們便會如煙霧般消散。
我忍不住喊了一聲:“鹿聞笙!”
他看見我了,揮手打招呼,正如日日夜夜的回憶裡那樣鮮活。
我笑著揮手,動作帶著急切,也有些顫抖,淚水毫無預兆地再次滑落,但這一次,不是因為悲傷。
我就站在那裡,隔著溫暖而嘈雜的人間煙火,靜靜地看了他們一會兒。
看著他鮮活的笑臉,看著他和身邊人自然流露的默契與溫情。
這樣就夠了。
鹿聞笙,祝你不迷茫,祝你坦蕩蕩。
這是少女在往後無數個日夜,最虔誠也最釋然的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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