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半天,其他山的打鬥逐漸平息,顯然眾人皆已開始攀登。
即便實力雄厚、法寶無數的虞晚晴,此刻也感覺雙腿如灌鉛,揮汗如雨,上氣不接下氣,每邁一步都需耗儘全身氣力。
當初在山腳下遠望,石階直插雲端,如今身臨其境,才發現這條路仿佛沒有儘頭,令人從心底生出絕望。
在她身後,數百個身體強壯的東荒修士,此刻也氣喘如牛,緩緩上爬。汗水與血跡混雜,浸濕了山道。
到現在為止,還無一人放棄。
虞晚晴咬緊牙關,心中想著,這是最接近道君的一次機會,師尊期望的眼神始終徘徊在心頭,絕不能放棄!
就在這時,身後一名修士忽然腳下一滑,整個人被壓得趴倒在地,噴出的鮮血染紅了台階。
他沒有倒在兩千萬人的廝殺裡,卻被這條山路徹底壓垮,身軀化成一攤刺眼的血泥,緩緩向下流動,最終被淘汰出局。
許多人默默看向那人被淘汰的地方,整座山都陷入沉默,唯有濃重的喘息聲回蕩在山間,天地都在為這場殘酷的淘汰而歎息。
虞晚晴抬頭,汗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前方那個一身黑袍的身影,已縮成一個小點,幾乎快要看不見了。
“為什麼……他始終沒有停下腳步?”她低聲呢喃,聲音中帶著疲憊,也帶著一絲不甘和……敬畏。
“神子,奴家是第一次來歸墟台觀禮,不知這十座神山究竟有何玄妙之處,可以淘汰如此多的修士?”天蟬夫人有些不解的問向蠻神子。
“山,不過是一種象征罷了。這一關,可以是路,可以是海,可以是漫天星辰,亦可是任何足以碾碎修士意誌的絕境。”
蠻神子目光深遠,遙望第一山路上那道孤絕身影,海無涯一騎絕塵,水藍色的衣袂翻飛,如踏虛空而行。
他緩緩續道:“歸墟台,乃非死即生絕地,枯榮老祖設此試煉,隻為篩去那些心誌動搖,信念不堅之徒。”
“若連區區肉體困苦磨難皆無法承受,縱然通曉萬法仙力通天,也不過是個披著道袍的凡夫俗子罷了。”鬥神部落的戰將沉聲附和,語氣如鐵。
“原來如此……倒是奴家眼界淺了。”天蟬夫人輕語,眼波流轉,笑意微漾,卻掩不住眸底那一抹震動,目光如鉤,牢牢鎖住場中那一道道逆流而上的身影。
十座仙山,千階萬級,每一條山道之上,都不乏無畏者。
他們或為機緣,或為執念,或為宗門榮光,或為心中不滅之道。形形色色,百態人生,卻皆有一個共同的方向。
向上,再向上!
流光不斷,淘汰者如雨歸天。吳界不知有多少人已化作虛無,他隻知,自己絕不能停。
身上壓力早已重逾太古星辰疊加,每踏一步,骨骼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劇痛如刀,貫穿四肢百骸,從未停歇。
但他仍咬牙堅持,好似在背負一片星河在艱難前行。
“大道無情,回頭是岸……”一聲悠遠歎息,自山頂飄然落下,如風拂麵,卻直擊心神。
一位鶴發童顏的仙長,衣袂飄飄,自雲巔緩降,不染塵世煙火。
他途經吳界身側,腳步微頓,目光輕落,歎息道:“後生,你天資卓絕,即便不入歸墟台,亦可登臨道君之境,何苦在此自虐形神,受非人之苦?”
吳界恍若未聞,雙目如炬,隻盯著前方無儘石階,對身外一切置若罔聞。於他而言,天地之間,唯此一徑。
仙長凝視其側,見其眼神堅如玄鐵,心念不動如山,不禁動容,輕歎搖頭:“心性之堅,世所罕見。可惜……前路無儘,執迷不悟,終難見彼岸。回頭,方有生路。”
“彼岸不在回頭,”吳界牙關緊咬,聲音從血霧中擠出,低沉卻如雷,“彼岸在我眼中,在我刀下!”
仙長默然,飄然下落。
行至虞晚晴身旁,他再度駐足,語氣溫和如初:“大道無情,回頭是岸……女娃,你資質不凡,不入歸墟,亦可證道,何苦執迷?”
“滾!!!”虞晚晴怒目而斥,混元捆仙繩驟然騰起,仙光暴漲,護住周身,腳步未停,繼續向上攀行。
仙長輕歎,繼續下行。每遇一人,皆以不同形貌現身,或老或少,或男或女,皆以相似言語勸退。
可但凡心念稍動,生出退意者,刹那間便如斷線之鳶,化作流光,被規則之力逐出戰場。
翌日清晨,朝陽未升,吳界周身毛孔滲出血珠,與汗水混作一處,染紅石階。每一步,都留下一道猩紅印記,如血蓮綻放,綿延成路。
十條山道,皆被鮮血浸透,觸目驚心。而終點,依舊隱於雲霧深處,遙不可及。
吳界已不知身在何處,亦不知身後尚餘幾人。他唯憑一念支撐,不退,不止,不棄。
此刻,場上僅餘三萬餘人。而不把參賽者淘汰到萬人之數,山道就永無儘頭。
所謂時限,不過是一場心理的試煉,一場對意誌的終極磨蝕。
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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