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界身軀上碎裂的痕跡越來越多了,每一道裂痕都像被無形的刻刀反複雕琢,邊緣泛著幽微的暗紅血光,連骨骼都在承受著某種超越境界的碾壓。
身後留下的血跡同樣越來越多,滴落在白光世界的地麵上。竟沒有立刻消散,反而凝成細碎的血珠,像一串被時光凍結的紅寶石,在純白的背景下愈發刺目。
在登上第二層卻還未開始前行的所有人看來,一切都很詭異,那不是尋常的戰鬥損傷,倒像是肉身與法則在無聲對抗時,被強行撕裂的烙印。
偌大的白光世界裡,瀟湘華彩與吳界一前一後穩定而堅韌地向前行進著,他們的身影在純粹的光暈中顯得格外渺小,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隻在身後留下一條荒蕪破敗的路,那路上沒有塵埃,卻有空間碎片殘留的細微震顫,仿佛他們每一步都踩碎了世界的表象。
他們所經曆的,所見到的,都不被外人所見。這是一種很奇異的經曆,個中妙處,不可言說。
或許是吳界在裂痕蔓延時,感受到的血肉與天地法則的共鳴。或許是瀟湘華彩指尖掠過白光時,留下的、隻有她自己能解讀的符文軌跡。
又或許是兩人間無需言語的默契,讓沉默本身成了對抗困境的力量。
其實在雙龍衝擊而來的那一瞬間,吳界就心有所感了,因為沒有任何一位道君境界的修士,可以抵抗住祖境真龍的肉身衝撞,絕對沒有。
那不僅是力量的差距,更是生命層次的碾壓,是法則洪流中的一粒塵埃麵對汪洋的無奈。
可他沒有退縮,反而將這衝擊化作前行的動力,像逆流而上的遊魚,哪怕鱗片脫落,也要朝著光的方向遊去。
他就這樣向前走著,勻速而堅定地丈量著這個世界到帝尊行宮的距離,每一步都踏在自己心跳的節拍上。
仿佛那帝尊行宮不是終點,而是他必須抵達的宿命坐標。
誰也不知道他走了多久,或許連時間本身在這片白光世界裡都變得模糊。
待到他踏過神鏈,登上帝尊行宮的時候,外界已然過去了百日。
可對吳界而言,那百年時光不是虛度,而是每一刻都在與死亡擦肩,每一息都在重塑肉身與神魂的極限。
他就這麼沉默無言的,行走了百年,那沉默裡藏著的,是比任何呐喊都更有力的堅持。
事實上,吳界已無法丈量自己究竟走了多久的時間,或許是一瞬,或許是千年。
當他終於立於懸於天際的帝尊行宮前,腳下踏著的並非實土,而是凝結成霜的虛空殘痕,環顧四方時,連呼吸都似被那亙古的氣息凍住。
第一感覺,便是磚瓦之間流轉的古樸帝氣,非尋常仙力可比,那是將歲月沉澱成道紋、將長生真意熔鑄進石縫的痕跡。
每一塊磚、每一片瓦,都似藏著太古的低語,字裡行間透發的威嚴霸意,不是刻意的壓迫,而是如日懸中天般的自然天成。
讓人望之便覺渺小,不由自主生出高山仰止的歎服感,連指尖都微微發顫。
“不愧是曾登臨長生路的帝尊!”吳界凝視四周,聲音輕得似怕驚擾了沉睡的帝威,卻藏著難以掩飾的熾熱。
他緩步前行,鞋底摩擦過虛空留下的細微聲響,都被帝宮的威嚴壓得幾不可聞,仿佛此地的每一寸空間,都在無聲地審視來者。
吳界欲踏入行宮之內,探知那傳說中的秘辛,出乎預料的是,竟無任何禁製阻攔。沒有殺陣流轉,沒有結界波動,暢通無阻得近乎詭異。
仿佛這座曾令諸天萬界臣服的行宮,早已放下所有防備,任誰皆可登臨。又或許,真正的阻礙,藏在更深處,藏在那看似坦途的表象之下。
踏上九層台階,每一步落下,腳下都似有無形的道紋亮起,卻又在瞬間隱沒,隻留下一絲微不可察的震顫。
越過那副霸氣無雙的對聯“夢幻生死長生帝,古往今來我為尊”,墨痕間似有金光流動,字字如劍,刺得人心神微凝。
他伸手推開了行宮大門,玄色大門開啟時,竟無一絲聲響,唯有歲月沉澱的沉寂。
刹那間,金光如洪流般爆湧而出,似熔金傾瀉,又如星河倒灌,刺得人睜不開眼。
那光芒濃稠如液態黃金,帶著溫潤又灼人的觸感,在指尖緩緩流淌,仿佛能滲入血肉,洗滌神魂,又似在無聲地試探著闖入者的根基與心性。
吳界低頭看著指尖流動的金芒,微微一怔,那光芒裡似有無數細碎的符文閃過,轉瞬即逝。
回頭望去,那由雙龍所化星球依舊靜懸於神鏈儘頭,星輝流轉,左右雙虎背對行宮,俯視蒼生,姿態凝固如亙古,仿佛方才的大戰皆是幻影。
是夢是真,已不可辨。
他輕笑一聲,眉宇間多了幾分釋然,不再多想,掌力一吐,推門而入,決然邁入金光深處。
原以為穿過這層光幕,便可見宮闕巍峨、寶光流轉,可現實卻截然相反,甚至比想象更詭異。
一股難以言喻的古怪感悄然爬上心頭,如寒氣般順著脊背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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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金光看似薄如蟬翼,觸手可及,卻似無儘深淵,任他如何前行,始終無法抵達彼岸。
更詭異的是,身後那座金碧輝煌的行宮竟已消失不見,眼前唯餘一片混沌蒙昧,仿佛天地初開前的虛無,連方向都失去了意義。
唯有那濃稠的金光包裹著他,如置身琥珀中的微塵。
吳界迅速斂神,眸光漸沉,穩步前行。此地既與太古至尊有關,必藏玄機,亦藏凶險,危機四伏。
而自歸墟台以來,所有經曆儘皆無章可循,唯有心神緊繃、謹慎以對,方能在未知中尋得一線生機。
時間在金光中失去意義,沒有日升月落,沒有晝夜更迭,唯有永恒的金芒與無儘的前行。
不知過了多久,忽有一道微光如細針般刺破混沌,前路豁然洞開,他終於穿過了那層金幕,踏入了另一方天地。
可眼前景象,卻讓他瞬間僵立,瞳孔驟縮,連心跳都似停滯了一瞬。
“怎會如此?”
他喃喃出聲,聲音在空曠中回蕩,帶著滿是震驚。
眼前並非富麗堂皇的宮殿,亦非埋藏秘辛的殿堂,而是一片白茫茫、無邊無際的虛無天地。
濃密的白色霧氣翻湧不息,如混沌初開時的元氣,彌漫每一寸空間,既無溫度,也無氣息,唯有無儘的空曠與寂靜。
霧氣時而聚攏,似要形成某種玄奧的形狀,時而又散開,仿佛在無聲地嘲弄著闖入者的困惑。
他低頭,腳下僅有一塊孤石浮於虛空,石麵光滑如鏡,映不出他的身影,唯有那孤寂的輪廓。
再往下,是深不見底的無儘深淵,霧氣從深淵中升騰而起,仿佛那深淵是這片虛無的源頭,吞噬著一切,連光線都逃不出它的束縛。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吳界心神劇震,腦海一片空白,連思考都變得遲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