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鼓響,號角齊鳴。
八千重甲鐵騎,橫縱列成鋒矢,猶如十數條黑龍,龍頭聚在一起,自晨霧中咆哮而出,長矛前突,直撞朝廷偃月陣的心口。
待從項瞻身旁掠過時,二通鼓響,八千鐵騎驟然提速。
大地先是輕顫,繼而如雷鳴般轟響,鐵甲重達四五十斤,再加上馬鎧三十多斤,連人帶馬六百多斤的重量,彙成一道道黑潮,蹄鐵踏碎沙土,濺起的塵灰竟被後續鐵騎的胸甲撞成一道灰牆,向前快速平推。
兩百步。
朝廷前軍弓弩校尉厲聲喝令:“仰角,放箭!”
萬箭齊發,箭雲遮日,可箭矢砸在玄鐵騎胸甲上,隻濺起一溜火星,叮叮當當如驟雨擊缸。
前排將士連眼皮都沒眨,反手將兩丈四尺的破甲長矛放低,槍托抵在馬鞍橋,槍刃斜挑,整排鋒口映著晨光,宛如一柄巨大的鍘刀。
一百步。
朝廷盾陣後的府兵開始慌亂,後排推前排,鐵盾相撞咣咣作響,盾縫間探出兩排長戟,卻止不住地發抖。
“穩住,拒馬!拒馬!!”前軍校尉嗓子劈了叉,話音未落,黑潮已撲麵而至。
轟隆隆一陣連番巨響,厚木包鐵的大盾,被六百斤的衝量瞬間頂碎,碎木片逆射回去,直紮進後排兵卒麵門。
拒馬樁被連根拔起,稻草一樣甩上半空,前排重騎去勢稍緩,第二排已越過屍堆再度加速,槍刃探出,恨不得將敵兵串成一串串糖葫蘆。
血霧騰起,陽光透過塵灰,竟在戰場投下一道暗紅的虹。
然而,重騎撕開第一道盾陣不到二十息,朝廷中軍號角忽變,後排盾兵嘩啦啦蹲跪,第二道盾牆拔地而起。
盾縫間寒光閃閃,探出的不再是長矛槍戟,而是鉤鐮大斧,三尺柄、半月刃,貼著地麵橫掃,專砍戰馬前膝。
哢哢嚓嚓,衝在最前的重騎戰馬前腿齊斷,馬身前傾,士兵被慣性甩出馬鞍,砸進敵陣,立刻被數把鉤鐮勾住四肢,血淋淋地扯成碎塊。
後隊收勢不及,紛紛絆倒在殘肢上,戰馬與鐵甲相撞,一時間,慘嘶蓋過人聲。
項瞻在中軍看得分明,連忙高舉破陣槍,霎時,變陣旗急揮。
鼓聲變了節奏,重騎聞鼓一分為二,向左右斜掠,讓出中路,林如英早率一萬輕騎蓄勢,此刻趁重騎裂陣的瞬間,從缺口灌入。
輕騎不披重甲,卻快如狂風。
林如英手握鴛鴦雙劍左右翻飛,不扯韁繩,雙腿似乎已經與胭脂馬合二為一,當先躍過盾牆,劍光閃過,兩蓬血霧已然飛起。
她身後輕騎前陣,已隨她殺進敵軍,後陣則是紛紛張弓搭箭拋射,箭矢越過大盾,落入鉤鐮隊,慘叫聲瞬間此起彼伏。
與此同時,項家軍左右兩翼鼓聲震天。
左翼,裴恪領玄龜軍殺出,刀牌翻滾,如一群下山猛虎,貼地掠陣,專砍敵軍弓弩手。
右翼,聶雲升率虎蛟軍,長槍重盾結成龜甲方陣,槍尖從盾隙探出,一步一步往前碾,專破敵軍騎兵。
項家軍攻勢太猛,朝廷前軍終於動搖,陣腳開始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