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忌大驚：“殿下！這要是被陛下知道……”
“就是要讓他知道。”蕭庭安冷冷道，“越是光明正大，越不會被懷疑。有些事情，孤需要親自見項瞻一麵問個清楚，才能心安。”
……
六月上旬，北地暑氣已帶了幾分燥意，晚風就算吹過山巒，都不見一絲山野的清涼，反而黏膩膩的。
天中縣，錢家大院裡，一桌家常酒菜擺在院中老槐樹下，項瞻與赫連良卿相對而坐。
項瞻隻穿一襲素白中衣，褲管高卷，長發披散，手中折扇不住扇動，卻還是驅不散暑氣。
“彆扇了，土都讓你扇到菜裡了。”赫連良卿剮了他一眼。
“太熱了！”項瞻一合折扇，仰頭看了看漫天星鬥，“這賊老天，已經兩個多月不下雨了，不會再跟當年一樣，旱上……”
“呸呸呸，快彆說了。”赫連良卿連忙打斷，夾了一塊醬肘皮放進項瞻碗裡，“趕緊吃飯，堵上你那張烏鴉嘴。”
項瞻看著自己的餐碟，嗬嗬一笑，打趣道：“彆人都說朕是金口，怎麼到你這就成了烏鴉嘴？”
“是是是，陛下金口玉言。”赫連良卿失笑，“那您給老天爺下個令，讓他降一場甘霖如何？”
“哼，那是個眼盲心瞎的，我可命令不了他。”項瞻拿起筷子，夾起那醬肘皮塞進嘴裡，泄憤似的使勁嚼了幾下，又突然問道，“誒，你說那水裡，是不是沒這麼熱？”
赫連良卿笑道：“這事你得問燕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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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他現在可是忙著訓練水師呢。”項瞻喝了口酒，咂咂嘴，又道，“不過我聽說，夏日海邊更熱，曬個十天半個月，就得脫一層皮。”
赫連良卿笑而不語。
項瞻話趕話，提起燕行之，便又接著說道：“昨日燕叔派人傳信，裴文仲已經開始行動，十五萬大軍儘數集結，有沿淮水布防的趨勢，另外，揚州各地水師也有所異動，想來，蕭執已經看到何大哥所寫戰書，也不知道他會是什麼表情？”
他正說著，院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馬兒嘶鳴。
徐雲霆一身戎裝，手提長槍，腰懸佩劍，大步流星而來，身後跟著伍關，懷抱著一個木匣，匣身以紅布包裹，卻掩不住淡淡的血腥氣。
項瞻眼皮一跳，放下筷子：“徐將軍這麼急，發生何事？”
徐雲霆一臉嚴肅，沒有回答，而是微微側開身子。
伍關則快步上前，滿臉細汗，躬身行禮時，汗珠順著下頜落在地上，碎成幾瓣。
“陛下，派往南榮的使臣回來了，但正使常真，於南榮朝堂正德殿自刎，蕭執命人砍下其首級……”
赫連良卿手中筷子驟然落地，砸在陶碗邊緣，發出刺耳的脆響。
項瞻臉上的笑意也在一瞬間凝固，走到木匣前，平靜地掀開紅布，打開木匣。
匣內，常真的頭顱靜靜躺在裡麵，雙目圓睜，麵色灰白，頸間斷口猙獰，卻仍保持著生前那份不屈的傲氣。
“陛下……”燕行之欲言又止。
項瞻沒有理會他，盯著常真的臉看了很久，才伸手將那雙眼合上，淡淡地道：“伍關，傳信邯城，追封常真為忠烈侯，其母賜誥命，其妻封二品夫人，女可承爵，再從朕的內帑撥銀三千兩，好生撫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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