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鼠兒仔細琢磨著圖紙,半響無語。
從夥計交待的情形看,通往飯店地下室的入口有值班室,最少四個人看守,且人皆配槍。這些常人難以突破的防線,對於訓練有素的軍統特務來說,或許根本不算什麼,可自己呢?一個因緣際會混入警局的半吊子小偷能勝任嗎?
“看守,還有槍.”
“預料之中的事。”便衣頭目對此絲毫不意外,他掃了陸鼠兒幾眼,語氣輕蔑:
“怕了?”
“是不是白天混進去先踩踩點,再——”
“廢話少說,現在複盤,看守倉庫的有幾個?”便衣頭目打斷了他的話。
“夥計說四個,也許更多。”
便衣頭目打量他幾眼,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隨後,他一把扯過桌上的地形圖:
“能看懂嗎?”
“.能!”
“指給我看。”
“這裡是大門,這裡是大廳,這裡是通往地下室的走廊”
“那還有什麼問題嗎?潛入,將看守乾掉就行,然後打開地下室的門。”便衣頭目比劃著手勢,“啪”地將手槍拍在了桌上,冷笑一聲。
這一係列的動作和語言,讓陸鼠兒局促不安。不管是做小偷還是乾警察,他都不曾殺過人。
這不是現在的他能熟練掌握的技能。
“殺過人嗎?”便衣頭目看到陸鼠兒的手有一絲輕微的顫抖,不等他回答便接著說,“沒殺過也沒有關係,為防打草驚蛇,最好不要殺人。諾,這個你帶上。”
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拍在陸鼠兒手上。
“這是?”陸鼠兒接過來,嗅見一股濃烈刺鼻氣味,似乎是酒精,不禁疑惑起來。
“乙醚知道嗎?”便衣頭目又是一個冷笑。
陸鼠兒一頭霧水:“啥玩意?蒙汗藥?”
“什麼蒙汗藥,、話本看多了吧?”便衣頭目嗤笑一聲,“蒙汗藥是麻醉藥物,其主要成分是曼陀羅花,據說是華佗發現的。這玩意可不是說書先生嘴裡說的那樣,什麼用竹管將蒙汗藥粉或煙霧吹入屋內,裡麵的人一聞就倒。哼,少了藥力不足,放多了異味大,要是屋內的人沒睡著,肯定栽一大跟頭。”
陸鼠兒聽得一臉認真,心中暗忖,麵前這人比他想的要厲害,也更狠辣。
然而,他心中另有打算。因為,他今天離開家的時候,他老爹神神秘秘交給他一個竹管,據說是盜門不傳秘方配置的,非常靈驗。老爹是以防萬一,讓他逃命用的。
隻是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見他聽得很認真,便衣頭目似乎比剛才輕鬆了一些,微笑著遞過來一把裝有消音器的手槍:
“帶上,以防萬一,祝你一切順利。”
目送陸鼠兒消失在黑暗中,便衣頭目回頭看向另外三個靠著牆打瞌睡的便衣:
“都打起精神來,準備出發。”
一個眉眼和便衣頭目有些相似的年輕特務,聞言一怔:“哥,憑啥幫他?”
剛才就是他拔了夥計的牙。
便衣頭目看了他一眼。
特務馬上改口:“正事兒期間不叫哥,記住了,再有下次拔我的牙。陳隊長,憑啥幫他?”
“他是局總部張處長的人,不看僧麵看佛麵,站長讓我們多看顧,自然要關照一下。”
特務撇撇嘴,一邊給彈夾壓子彈,一邊說:“瞎貓碰見死耗子罷了,也不知道張處長看上他啥了。什麼時候出發?彆去晚了,那小子被人乾掉了。”
陳隊長看了眼手表,又是一個冷笑:“答應關照他,隻是不想讓輕易他死了,我可沒說幫他完成任務。如果他連一會都挺不住,那隻能怪他入錯了行。”
陸鼠兒悄無聲息地來到了集雅軒的正門,忽然想起之前在車裡看到的一幕,飯店的正門不僅上了鎖,裡麵也插上了門閂。於是他沒有從正門進去,而是繞到了後門邊上。
二樓的窗戶緊關著,他目測了下,起碼有兩米多高,即便跳起來也夠不著。
飛簷走壁,也要一個支點啊。
陸鼠兒站在窗戶下,腦子裡一片空白。他茫然地朝四周望去。街對麵的牆似乎正在修繕,地上堆了一些砌牆用的青磚。
一塊磚,兩塊磚他望著那些磚頭,目光沒有焦距,在心底機械地數著。
數著數著,這些磚頭漸漸填滿了他大腦裡的空白,他好像想到了一個辦法。
陸鼠兒走到那堆磚頭麵前,撿起幾塊,一言不發地朝不遠處的窗戶下走去。
幾分鐘後,窗戶下的牆角處已經壘了一摞磚頭。陸鼠兒想了想,覺得不穩妥,又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墊在地上,然後將磚頭碼了上去。小心扶著牆踩上去,試了試,還算穩當。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瞄著窗戶的位置縱身一躍。
隨著咣當一聲巨響,陸鼠兒成功抓住了窗戶的邊沿。
他咬著牙,一手使勁抓著窗沿,雙腳蹬在牆上,維持著暫時的平衡,一手摸向窗戶。
推了推,裡麵果然鎖上了。
屋裡黑燈瞎火,應該沒人。他連忙從口袋裡摸出一根鐵絲,從窗戶縫伸進去,輕輕勾在了插銷上,然後開始撥弄。插銷剛拔起來,又掉下去,再拔起來,再掉下去.
每撥動一次插銷,就發出“吧嗒”一聲輕響。
“啪嗒”一聲,就在插銷終於脫栓的同時,一道沙啞的聲音響起:“誰?”
隨即,一道手電筒的光束照在了窗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