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發現了?”心裡念頭一起,陸鼠兒頓時膽戰心驚,身體一僵,直接滑了下去。出師未捷身先死,也許說的就是他吧。
“什麼人?”話音剛落,一個披著外套、尖嘴猴腮的老頭出現在窗戶邊。這老頭是李太太的娘家堂叔,吃住都在飯店,專門看守飯店。他舉著手電,小心翼翼看向窗戶,見插銷掉落在地上,頓覺疑惑,舉起手電左右看了看,猶豫了一會,壯著膽子將窗戶打開,屋裡一片黑暗,窗外也是一片漆黑,看不出任何異常。
老頭不死心,伸出頭又側耳聽了聽。黑夜裡傳來幾聲野貓尖銳的叫春聲,斷斷續續的哀嚎,顯得特彆詭異。
老頭有些發怵,連忙將頭縮了回來,一邊關上窗,重新插上插銷,一邊在窗口吼了一聲給自己壯膽:
“誰啊,這麼晚了還不睡?都給老子安靜點!”
“老徐,出什麼事了?”這時,一樓的扶梯處探出一個頭顱。
“沒事,野貓叫春呢。”
“哈哈哈,怕是你老徐思春了吧?”
“鬨西搭牢!”
老徐吹胡子瞪眼睛,哼唧著回了自己在三樓閣樓的小屋。又喝了幾口小酒,有些乏了。他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到小床上躺下了。
窗戶下,幾步之外的拐角,陸鼠兒這才鬆開攥緊外套的手,剛才他連拉帶扯,一通手忙腳亂,才趕在老頭探出頭之前將地上的磚頭撿了回去。
他按著自己的胸口深深吐了幾口氣,才將心神穩定下來。然後,如法炮製,再次將磚頭拖了過去。
老徐頭蜷縮在自己的小床上已經昏昏欲睡,忽然一陣夜風冷颼颼地吹了進來,他禁不住打個了寒戰,瞬間驚醒了。
就在他睜開眼睛的一刹那,一副畫麵在他腦海裡閃過:那隻脫落在地上的插銷他明明記得打烊前他全部檢查過一遍,全部完好無塤,插銷不可能自己倒在地上老徐頭閉上眼睛,迷迷糊糊地思索著。
突然,當他意識到自己確認無疑後,困意和酒意頓時被驚得全無。
他直接從床上蹦起來,匆匆抄起一根鐵棍,輕聲拉開了門。
陸鼠兒剛翻進窗戶,正回憶著腦中的地形圖躡手躡腳向前移動,忽然,樓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他頓時一驚,連忙貼著牆站好。
老徐頭似乎感覺到什麼,不敢大意,同樣握緊鐵棍躡手躡腳下了木梯,向著窗戶所在的走廊走去。一旦他在拐角轉過彎,陸鼠兒就會暴露無疑。
拐角另一邊的陸鼠兒,自然意識到了這一點,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凝神靜聽著。
這時,隻聽“吧嗒”一聲,手電筒亮了,光線照射在牆上。
說是遲,那是快,就在鐵棍探出拐角的刹那,陸鼠兒倏地動了。他一手死死抓住鐵棍,一手利落地從兜裡扯出浸滿乙醚的手帕,直接糊在了來人的口鼻上。
老徐頭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去扯鐵棍,想給這個“欲行不軌”的毛賊來上幾下,但鐵棍的另一頭被攥得死死的,根本拉不動,他隻好揚起另一隻手上的手電筒去砸對方。隨著手電筒的光照射下來,“毛賊”的麵孔逐漸清晰起來。
然而,就在這時,“毛賊”扯住鐵棍的手猛地抬了起來,竟然用胳膊擋住了自己的麵孔,然後右手托著手絹的手使勁向後壓去。
“小兔崽子.”老鄭頭嘟囔著說了一句,隨著濃烈的酒精味湧入鼻翼口腔,他拚命掙紮的雙手慢慢消停了下來,直至軟塌塌地垂了下去。
陸鼠兒手忙腳亂地抓住鐵棍和手電筒,將手電筒關閉,慢慢地放開他,老頭“啪”一聲順著牆滑倒了地上。
陸鼠兒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喘了幾口粗氣,連忙湊上去試了試老頭的呼吸,確認他隻是昏迷過去,才鬆了口氣。
解決了老頭,陸鼠兒再次躡手躡腳地向著樓下地下室的方向潛去。
通往地下室的走廊入口處,有一間看守室,大門微敞著。門的左右兩邊,各有一個及腰高的窗戶,通過三個方向可以看見路過的人,視線很好。
此刻,燈火通明的房間內,一把椅子擺在正中間被當成了牌桌,一副撲克牌放在上麵,四個膀大腰圓、腰插駁殼槍的男人正叼著煙興致盎然地抓著牌。
這四人都是李覺的家鄉子弟,沾親帶故,原本是警衛連的一員,如今都變成了替李覺看家護院的。
家人和老婆孩子都被李覺送去了山城,幾人也不敢有其他心思念頭。
他們也很滿足,每天大塊吃肉,大口喝酒,除了高額薪水外,還另有獎賞,比那些隨時戰死的苦哈哈不知強了多少倍。
此刻,其中一個看守邊抓牌邊笑著說:
“麼子?服不服氣咯,老劉?”
看守老劉白了他一眼:“服你個卵,不就抓了幾張好牌嗎?看你嬲塞得很咯。”
這幾人都是湖南人,打的也是湖南字牌,也叫橋字牌、蝴蝶牌,或扯二七十。
另一個看守也笑著說:
“死鴨子嘴巴硬邦邦。”
幾人玩得正愜意,誰也沒有察覺到,陸鼠兒已伏低身子,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左邊窗戶下,小心拿出了貼身收藏的竹管。
這是一根拇指粗、半掌長的短竹管,管身削得光滑,一端留有封口,另一端開口,裡麵塞著浸滿蒙汗藥的棉花團。
陸鼠兒小心抬頭瞄了一眼屋內,見裡麵煙霧繚繞,頓時放下心來,將竹管對準窗戶縫隙,輕輕吹動起來。
“死鴨子嘴硬”的老劉正背對陸鼠兒而坐,他這回手氣依舊不咋地,嘴裡正叼著半截煙卷嘟囔:
“剛才那把‘十三紅’算錯了”
話音未落,後頸突然掠過一絲極輕的風。
他以為是穿堂風,渾不在意,猛吸了口煙,才意識到不對,隻覺鼻腔裡鑽進去一股甜膩的杏仁味,伴隨著輕微的眩暈感,他的視線開始模糊,手裡的牌“吧嗒”一聲掉在桌上。
旁邊攥著“貳柒拾”準備胡牌的另一人剛想問“你咋了”,突然發現自己舌頭像灌了鉛一樣,怎麼都說不了話。
“果然是盜門不傳秘方。”見蒙汗藥效果顯著,陸鼠兒大喜過望,立刻使勁吹了幾口。
很快,三個看守先後耷拉著腦袋歪了下去。最後一人,剛顫抖著站起來晃了晃,又一頭栽倒在桌上。
陸鼠兒並不急著進去,他默念著老爹傳授給他的口訣:“一沾甜,三秒暈,眼冒金星腳發沉;再等會,五秒顫,手裡東西捏不穩;撐到十秒,身體軟得像麵團。”
直到幾人半天無反應,他才掩住口鼻走了進去,挨個在幾人身上摸了一遍,找到鑰匙後,離開時還不忘禮貌地掩上了門。
走在通往地下室的過道裡,陸鼠兒覺得自己好像踩著棉花,腳有些發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