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未必,”毛齊五乾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想了想說,“說是送茶,恐怕不是茶葉那麼簡單吧?”話音剛落,他見戴春風臉上笑容捉摸不定,連忙話鋒一轉,“真想不到,王新亨處長還有做秘書的經曆,他當初是怎麼進入‘剿總’的?”
“康、澤。他們是莫斯科中山大學的同學。”提到這個名字,戴春風一臉厭惡。
此人是黃埔三期老大哥,26年被選送到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即便到了蘇聯,但仍不時利用各種手段向國內的委員長通報同學中的反常言論,獲得委座信任的同時,也使得自己的地位愈加鞏固。
隔年他回國後,馬上被任命為侍從室人事參謀。就是此人組織一眾黃埔老大哥創立了複興社。複興社特務處成立時,他本以為處長的位置非他莫屬,然而,常某人卻出人意料地選擇了小字輩的戴春風。
為此姓康的耿耿於懷,處處針對戴春風。後來又在他什麼“複興社成員隻知複興社,不知黨國”的謠言蠱惑下,常某人下令解散了複興社,組建了三青團。他才得以出任三青團組織處長,也算終於圓了一把處長的夢。
後來又兼任政治部三廳廳長、中央軍校特訓班和政治學校特訓班主任。
“這麼說他是康的人?”
“什麼康的人,他和太子也是同學,你怎麼不說他是太子的人?說到底大家都是委員長的人。”戴春風擺擺手,不想多談,能爬到上麵的,哪個沒有背景關係,且盤根錯節,很難清晰用誰是誰的人來界定。
毛齊五訕訕一笑,剛想說點什麼,就見賈副官敲門進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戴春風沉聲問:“出什麼事了?”
“沈處長剛來電話,”賈副官小心說道,“說鄭太太剛打來電話,索要生活物資。”
“柯麗娟?”戴春風像被蠍子蜇了一口,厭惡地說,“她倒是耳目靈通,我好不容易絞儘腦汁從李覺那裡搞到點錢,她就惦記上了。哼,這筆錢是用來局裡開支的,哪有她的份。”
賈副官苦笑一聲,說道:“話雖如此,可這個女人貪得無厭,她要是得不到,恐怕會吹枕邊風,蠱惑姓鄭的向委員長進讒言,到時候倒黴的還是咱們。”
戴春風哪能想不到這一點,他隻是不願意接受罷了。聽賈副官這麼一說,他冷哼一聲:
“總務處倉庫還有存貨嗎?她不是喜歡西洋貨嘛,挑一堆沒人要的給她送去。”說完這話,他看向毛齊五,鄭重其事地交待,“這件事你去辦,記得所有東西登記造冊。”
“.是。”毛齊五一想到起麵見鄭明遠時,對方一副長官趾高氣揚的架勢,而自己不得不卑躬屈膝、唯唯諾諾賠著笑臉,就心意一陣膩歪,不過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下來。他心說,現在不正好有副主任秘書嘛,也讓張義去嘗嘗看人臉色、被呼來喝去的滋味!
另一邊,張義一回到辦公室,就給龔處長打起電話,協調了猴子和錢小三的調令。
隨即他馬上召見了錢小三。
“處長,您怎麼能讓他做您的副官呢?您忘了我說過的話?”錢小三情緒激動,顯得很不理解。
張義看了他一眼,回來的途中他已經和猴子談過話了,對錢小三自然是另外一種說辭:
“正因為他可疑,我才將他放在身邊,置於眼皮子底下,近距離監視,隨時掌控他的一舉一動。”
“原來如此,”錢小三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蹙著眉說,“那外圍呢?是不是也找人將他監視起來?”
“我已經布置下去了,對付他,我有殺手鐧。”
張義說得神神秘秘,含而不露又信心十足,錢小三不知道他所謂的“殺手鐧”是什麼,但知道張義常常弄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舉措,偏能收到拔雲見日的功效,也就半信半疑吞下了這顆“定心丸”。
張義瞅了他一眼,口氣不容置疑:
“這件事就這麼定了,接下來的工作主要是幫我盯著司法處。”
“是。”
“對了,你和猴子之所以被甄彆的原因,我也搞清楚了,是因為一封舉報信。”
“舉報信?”錢小三一怔,隨即憤憤罵道,“他媽的,到底是哪個王八蛋在背後乾這種缺德事?”
隔壁辦公室正竊聽兩人談話的毛鐘新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
“我相信會查清楚的,而且很快。剛才戴老板已經說了,隻要找到此人,可就地逮捕!”張義殺氣騰騰。
毛鐘新心慌意亂地打翻了杯子,手忙腳亂地擦著。
還未收拾完,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毛秘書,過來一趟。”
“是。”
他掛斷電話,忐忑不安地來到張義麵前:
“張副主任。”
見張義不吱聲,他小心抬起頭看著張義,張義不動聲色。
“張副主任,叫卑職來”
“讓你抄寫的東西寫好了嗎?”張義突然打斷他。
毛鐘新心頭一緊,趕緊說:“剛抄了一遍.不過您放心,下班之前一定交給您。”
“好,我等著,你去忙吧。”
“是。”毛鐘新凜然應下,想了想又體貼地說,“張副主任,您也彆太累了。”說完,他退了出去。
張義一直看著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默默思忖起來。
要對付一個人,首要之事是掌握他的軟肋、喜好,同時深刻洞悉並牢牢把握他的心理。就這點來說,毛鐘新這個吃喝嫖賭無所不作的家夥,漏洞太多了,根本不愁沒地方下手。
當然,打蛇不死,反遭其害,兔子急了也會搏命,何況是人?
既然要動手,就必須傾儘全力,一招製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