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毛秘書嗎?”
“你是誰?”
“嗬嗬,前幾天才試圖用金條收買我,這麼快就忘了?姓毛的,你可把我害死了!”電話那頭咬牙切齒說道。
毛鐘新對八路軍辦事處司機朱華的來電有些意外,聽對方咬牙切齒的模樣,不禁暗笑一聲,試探著問:
“朱先生啊,何出此言啊?”
電話裡沉默了一會,才說:“你把我害慘了,組織上已經知道你收買我的事了,要對我進行審查,還要將我送回寶塔山去。”
毛鐘新半信半疑:“哦,是嗎,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電話那頭又沉默了,過了半響,才說:
“姓毛的,廢話咱們就不說了,我想我們可以開誠布公地談一談。”說到這裡,朱華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吧?”
毛鐘新更意外了,試探問道:
“交易?什麼交易?”
“我需要錢。”
“錢不是問題,隻要你能拿出我需要的東西。”這個時候,毛鐘新突然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片嘈雜聲,連忙問:“你在哪兒?”
朱華歎了口氣說:“我要走了。”
“去哪?”
“我要離開山城了。總之,從此以後,你不會再見到我。”朱華說著,聲音越來越小,“還是回到正題吧,我有你需要的情報。”
“什麼情報?”
“現在來不及多說——我知道你們軍統要找的內鬼是誰了。”
毛鐘新眼前一亮:“準確嗎?”
“千真萬確,我親耳聽到的。”
“這真是個好消息。什麼時候能分享給我呢?”
“我說了交易。”
“多少?”
“二十根小黃魚,還有一輛加滿油的轎車和出城的通行證。後備箱放兩把手槍,四個彈匣,還有一箱餅乾一箱罐頭。”
毛鐘新怔了一下,他沒想到朱華居然會提出這麼高的籌碼,下意識地撓了撓頭,問道:
“要這麼多東西,準確走多遠啊?”
朱華冷冷地說:“這你就彆管了,你要的是情報,我要的是自由。”
“怎麼讓我相信你?”
“中午十二點,我要在上次見麵的老地方看到這些東西金條、車、通行證,見到東西我就告訴你。”說完,“啪”一聲掛斷了電話。
毛鐘新拿著電話,眉頭緊鎖,想了想,他撥通了電訊處的電話:“喂,我是甲室毛鐘新,幫我查下剛才打到這個電話上的是哪裡的電話?”
片刻之後,電訊處職員給了回複:“毛秘書,你好,23442,是火車站的公用電話。”
毛鐘新掛斷電話,立刻去找毛齊五。
郭馨雅在門崗處上交了出入證,登記了離開理由,腳步匆匆地離開了局本部辦事處。
辦事處的大門外,她看了看手表,已經上午十一點十二分了,離約定的接頭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附近沒有公共汽車站,隻有幾輛黃包車徘徊在附近。
郭馨雅沒有選擇乘坐,而是選擇繼續往前邊走。
走出一段路程,街麵逐漸繁華起來,出現了一個公共汽車站台,已經有十多個人在排隊了。
郭馨雅不經意地觀察了一圈,沒發現可疑者,不由鬆了口氣。
很快,一輛公共汽車慢慢駛來,郭馨雅依然在謹慎觀察。
不一會兒,汽車進站,郭馨雅搶先一步擠到了車門前,率先一步上車,然後透過車窗觀察,依然沒有發現異常。
很快,汽車再次啟動了。
望著車窗外越來越遠的站台,郭馨雅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她穿著一襲改良的素色旗袍,拎著坤包,看起來和一般文員沒有什麼不同。
其實這是她執行潛伏工作的第七年。從35年特務處時期到如今的軍統局,已經過去七年了。
她代號秋蟬,隸屬於原金陵城工委,現山城城工部。
然而,她不曾發現的是,就在她登上公共汽車的那刻,原本載著客人在街上飛快奔跑的黃包車突然停了下來,車上的客人跳下來,一頭鑽進了街旁的煙草店,然後拿起電話撥了出去。
很快,白公館王新亨辦公室的電話響了。
他接過電話,嘴角翹起一絲微笑:“做的很好,繼續監視,還是分段跟蹤,記得保持距離,切勿打草驚蛇!”
軍統四一醫院。
醫院化驗室已經變成了馮文饒的工作間,他正拿著放大鏡對比觀察張義給他的文稿和舉報信,橫撇豎捺,每一個字的細節似乎都逃不過的眼睛,並用紅筆不停地圈畫著。
一旦進入工作狀態,馮文饒就如入定的高僧一般,眼裡隻有筆跡。
很快他在毛種新所抄寫的內勤工作機要中,用紅筆圈住的“我、我、我”幾個字放到了顯微鏡下。
顯微鏡下,一個個字被放大了很多倍,勾撇折挑,每一個微小的細節都纖毫畢現。
馮文饒趴在顯微鏡上,輕微地挪動著那頁紙,又不時拿過舉報信對比觀察。
門外,張義耐心地等待著。
另一邊,此時的郭馨雅已從一輛黃包車上下來,不急不緩地向接頭地點走去。
大街上人來人往,遠遠地,她已經望見了誠信中藥鋪。
她一邊走,一邊用餘光觀察中藥鋪的情況。
藥鋪外麵掛著“收虎骨”的招牌,意味著聯絡點一切正常,允許接頭。藥鋪周圍一切正常,沒有眼線,沒有探子,沒有形跡可疑的人,這很好
就在這同時,誠信中藥鋪的電話響了起來。老板接了電話,聽見對方說了幾句什麼便從容地掛了電話,然後走到藥鋪外,裝作隨意地將“收虎骨”的牌子翻了過來,換成了“收黃芪”的字樣。
郭馨雅遠遠望見中藥鋪換了招牌,怔愣了一下,然後放慢了腳步,在一個路口從容地轉彎離開了。
十字路口的一輛轎車裡,一路監視追蹤而來的督查室組長看見郭馨雅突然轉了彎,又瞥見中藥鋪換了招牌,不由蹙緊了眉頭:
“一組撤下來,二組繼續監視。去個人到藥鋪看看,彆打草驚蛇。”
中藥鋪老板回到內屋後,迅速打開一個藥鬥,拿出一迭文件,用火機點燃,扔到火盆裡,又快速澆了點酒精上去。他從窗口看見有便衣已經朝鋪子走過來。他迅速轉身從後窗撤離了。
等便衣組長帶人衝進中藥鋪時,這裡已經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