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會館所在的街口，值守的兵卒隸屬於兵馬司，不過是固定的人手，分組一組兩人，負責日夜輪流值守。除非病退或者到了年紀，亦或者有後台，有機遇，否則基本上不會有什麼人員變動。
和其他值守的兵卒一樣，平日裡除了站的有些累，沒有什麼危險，也不會有什麼功績可言，可以說被分去街道值守，基本上就是一眼能夠望到頭的日子，但優勢也很明顯，那就是安穩。
王茂平所想的這些，都尉司的校尉徐棲舟自然是不知道，他此時想的是：“王大人莫非早就懷疑，觀察曾師忱的人是值守街口的兵卒？”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之前對湯羹攤子出手時，這位王府丞也不會囑咐他做的自然一些，要讓兵馬司的人沒有懷疑的將人帶走。
而他也將囑咐放在了心裡，因此兵馬司雖然參與其中但卻是並不知情，隻是職責所在罷了。
“本官可沒有想那麼長遠。隻是要做就做到最好，不要留下任何破綻。”王茂平說的是實話，他也猜到對方為什麼會這麼問，因而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不止如此，他還能猜到，這位接下來要問什麼，那就是——
“兩位大人，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看他猜的果然沒錯，然後主官因為不想費神，肯定會說——
“府丞覺得呢？”
“下官覺得，也該讓這個曾師忱忙起來了，最好忙到連家都不能回。”
到了現在，王茂平仍舊沒有將曾師忱抓了的想法，因為到底此人是不是在報平安，又在向誰報平安，都還沒有確定。所以還要試探一番，看看猜測究竟是對還是錯。
徐棲舟離開的時候，都替那個曾師忱感到可憐，這位被王府丞盯上之後，可是幾乎一個坑接著一個坑等著他跳，關鍵踩到坑裡還毫無知覺。
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位越可憐，自己可是越高興。也不知道今天在順天府待了這麼久，究竟又蹭到了多少好運氣。
國子監的官員們不明白，前幾天主官還心情大好的邀他們吃酒談心，怎麼風雲突變，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了。不單是他們察覺到了，就連在國子監求學的學子都感覺到了。
畢竟祭酒大人的臉又沒有藏起來，陰沉的臉色比他們剛研出的墨亮堂不了多少，隻要眼神不是太過不好使，都能看的到。
但普通的學子與國子監的主官自然沒有多少交集，大不了就是在路上的時候躲著點兒，實在躲不過去，行禮的時候頭就再低一點兒，祭酒大人總不會去為難他們這些監生。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但祭酒尹令殊雖然不會為難普通的學子，可是不意味著不會為難下麵的官員。
前幾天對於他們還和顏悅色，今天對於他們雖然不算是大發雷霆，但句句帶針還是紮的下屬們，一個個頭越來越低。
所以到底是誰挑釁國子監，戳您肺管子了，被罵他們肯定是要認，但也得讓他們知道到底因為誰才挨罵的。
“順天府管的還真寬啊……”祭酒尹令殊手拍在桌案上發出悶響，讓下首排列而坐的官員們都替他痛的慌。但也是讓他們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順天府管的再寬，按理來說，也是管不到國子監頭上的，但麵前的祭酒大人之所以這麼生氣，還真與順天府有關。
確切的說與順天府的府丞有關。這位是個不消停的主，在地方的時候不消停，回到京城當了四品的府丞依舊沒有消停下來。這是京城所有官吏都清楚的事情。
雖然這位不消停，但人看起來倒是謙遜有禮，沒有因為過往的功績而驕縱狂妄。那為什麼說祭酒大人生氣，是與此人有關呢。
這還得從早朝說起。沒有什麼大事發生，一般來說官員們也就隻等著散朝就好，當然如果有言官想要發揮一下職責，那就要推遲一些。事不關己，大臣們跟著聽一聽，湊一湊熱鬨。
對於在金殿中，站出來的禮科都給事中周德瑢，官員們在意外的同時，也佩服這位的勇氣，上次掉進了順天府的陷阱，被罰了一年俸祿不說，臉也丟了一個大的。
本來以為這位能消停一段時間，沒想到這就又重新站了出來，選擇參奏。而且還挺百折不撓，撞了南牆也不回頭，依舊選擇惡心順天府。
但與以往有些區彆，這次沒有選擇惡心順天府尹閭嘉，選擇惡心順天府的二把手王茂平。其實周德瑢參奏的事情不大，安上的名頭則是言語無狀，倨傲不恭。
名頭不大，殺傷力也不大，即便是成功了也真的隻能惡心惡心王茂平而已。但還有無辜被惡心到的，尹令殊就是那個無辜之人。
既然給王茂平扣上了言語無狀，倨傲不恭的帽子，那就總得將事由說明白，怎麼言語無狀了，怎麼倨傲不恭了。
作為順天府府丞，除了輔助府尹處理公務，還有一個很重要的職責，就是掌管京城的書院學堂。最近接手的一年來，這個職責被王茂平完成的很好。
而周德瑢參奏的內容就與此有點關係，奏本的大概意思說王茂平放出豪言，說如今京城書院比國子監更為出色。
國子監學風懈怠，監生整日不思進取，遊手好閒，偷奸耍滑，懶惰成風，成了那些貴戶子弟鍍金的地方，哪還有一點本來的風采。
京城的書院則是在他掌管之下欣欣向榮，文風醇厚，如果不是平日裡沒有辦法比試，定要給那些監生當頭棒喝。
如果，王茂平真的說過這話，那哪裡是要給監生當頭棒喝，而是要給國子監祭酒的腦袋來上一棒子。也確實夠得上言語無狀，倨傲不恭。
但不管有沒有說過這話，肯定都是不能認的，於是周德瑢和王茂平之間自然是你來我往的互噴了起來。
作為言官噴人是必備技能，大臣們卻沒有料到，王茂平平日裡看似沉默寡言，竟能夠和周德瑢對噴的有來有往，並沒有完全落得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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