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為民的眉頭擰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指腹摩挲著煙盒邊緣,抽出一支軟中華,打火機“哢噠”一聲燃起幽藍的火苗。
他沒有立刻吸,隻是將煙夾在指間,任由尼古丁的氣息慢慢彌散在寬大的辦公室裡,思緒卻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死死纏繞著如何從羅婕傷人的案子裡開始了自己的盤算。
他指尖的煙燃到了一半,燙得指腹微微發麻,才猛地吸了一大口。
羅婕的行為絕對屬於傷人致殘的重罪。
《刑法》第234條的條文在他腦海裡清晰浮現
故意傷害他人身體,致人重傷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肢體殘廢、喪失視覺、聽覺,這些都是明晃晃的重傷範疇,羅婕那一下,三年以上刑期是跑不掉的。
若是潑硫酸毀容、挖眼這種特彆殘忍的手段,致人重傷還造成嚴重殘疾,那量刑就得往上提,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甚至無期徒刑、死刑都有可能。
羅婕雖沒用到那般極端的法子,但下手的狠勁,已然沾了“殘忍”的邊。
他又搖了搖頭,若是能證明羅婕主觀上沒有傷人的故意,隻是過失導致林菲重傷致殘,那就是過失致人重傷罪,依《刑法》第235條,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量刑會輕上不少。
周為民吸了口煙,煙蒂上的火星亮了一下,落下一點灰燼。
若是羅婕能主動自首,蔣家再拿出足夠的誠意,積極賠償林菲的損失,求得林家的諒解,法院或許會從輕或減輕處罰。
可他心裡清楚,羅婕那家人的尿性,認罪態度怕是好不了,蔣家又向來眼高於頂,未必肯低頭。
“最低三年,認罪態度惡劣,三五年都算輕的。”
他將煙蒂按在水晶煙灰缸裡,“滋”的一聲,火星四濺,隨即熄滅,留下一團焦黑的痕跡。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
大家都在官場上混,誰保哪天沒求人的時候?
自己現在的職位雖不比蔣煥坤差,但麵子多少要給,但怎麼給,才能既給了老蔣麵子,又不讓自己落人口實,還能讓林家勉強接受,這是個難題。
萬幸林菲治好了,沒有構成致殘的重傷程度。
這個念頭像一道光,瞬間照亮了他混沌的思緒,他猛地坐直身體,緊繃的肩膀驟然鬆弛下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胸口的鬱結也消散了大半。
“沒致殘,就有操作空間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心裡的算盤打得更響了。
可轉念一想,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羅婕的行為如此惡劣,若是按輕傷罪處理,量刑不過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製。
以蔣家的能力,定然會動用一切關係,爭取最低檔的管製教育結案,這樣一來,豈不是太便宜了羅婕?
傳出去,恐怕難以服眾,老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沒。
“還是要從蔣家這邊下手。”
他眼神沉了沉,心裡有了主意。
先做蔣家的思想工作,儘量讓他們放下身段,主動向林家道歉,拿出足夠的賠償款,誠心誠意地求得林家的諒解。
隻要林家鬆口,再讓羅婕判三個月拘役,做做樣子,既能給外界一個交代,又能保全蔣家的顏麵,對蔣家而言,這是最有利的結果。
想到這裡,他心裡難免有些唏噓。
林家這口氣,怕是要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