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像是破了窟窿,暴雨傾瀉如注。黃河不再是河,而成了一頭咆哮的黃龍,不斷撞擊著脆弱的堤岸。
通判姚恕渾身透濕,官袍緊貼在身,像一麵即將被撕碎的旗幟。他死死盯著腳下那道搖搖欲墜的堤壩——這是澶州城南最後的屏障。
可他麵對這滔天的洪水也感到無能為力。人在洪水麵前實在太渺小了,無論如何抗爭也抵不過這天災的摧殘。
“大人,您已三天三夜未合眼了,快去休息一會吧。”一旁的差役勸說道,“小的在這幫您盯著。”
姚恕雖身心俱疲,可還是搖了搖頭,他不敢休息,眼下這洪水隻要再高幾分,就要漫過下麵的堤壩進入城中,這讓他如何能睡的著,沉聲問道:“搬運的沙石何時到?”
“已在路上了,不過這路泥濘不堪,實在難走。恐還要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嗎?”姚恕的心咯噔一下,雨水還未減弱,河水水位持續上漲,若無奇跡發生,今日的澶州,恐怕……在劫難逃了。
如今他能做的,也唯有破釜沉舟搏上一搏!
姚恕看著腳下不斷剝落的泥土,心中一片冰涼。他知道,這是螳臂當車。但身為通判,已無路可退。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用儘平生力氣嘶吼,聲音在風雨中顯得異常嘶啞:“鄉親們!堤在人在!身後就是我們的家,我們的父母妻兒!今日我姚恕在此,與澶州共存亡!是漢子的,隨我上!”
說罷,他第一個轉身,縱身躍下高處,用身體抵在了最危險的潰口處。這個動作,比任何言語都更有力量。
不少百姓麵露懼色,不敢上前。此時人群中有人大喊道:“姚大人的命稀貴都不怕死,咱們還怕個求啊!都他媽爛命一條,走著!”
有人領頭,數百人紛紛動了起來,就這麼與姚恕排成排站在一處,挽著左右的手臂。他們站在暴雨之中,等待著洪水的衝刷。
這時一道大浪襲來,掀翻了站在前頭的數十人。他們掙紮著站起,繼續堅守崗位,為了身後的澶州城,拚了……
此時,早就轉移到了高地軍營的知州杜審肈,正在大帳之中焦急地等待著,正好碰到前來稟報的小吏,趕忙詢問:“現在南麵的堤壩可好?”
“大人,水位還在升高,怕……怕是過不去今晚了。”
“廢物!他姚恕在搞什麼?”杜審肈怒道,“三天三夜,竟無一點進展!”
這小吏心中大罵杜審肈無知,這洪水豈是人力可以抵擋的,“姚大人……姚大人與百姓們在壩上搭起了人牆,要與澶州共存亡!”
“完了……”杜審肈兩眼放空呆坐在椅子上,若姚恕死了,自己恐怕也難逃罪責,他突然從椅子上蹦起,大喊道:“快……快讓他下來,他不能死!”
……
姚恕看著腳下湧上來的洪水,這水很快就淹沒了他們的小腿,一遍一遍衝擊著堤壩上人群。
姚恕仰天長歎,望著那仿佛無窮無儘的雨滴,除非有奇跡發生,不然用不了多久,他們的人牆就會被高漲的洪水給衝垮掉。
隨後的每一道浪襲來,都掀翻了一片人。所有人都精疲力竭了。
就在人牆即將被衝垮的千鈞一發之際,身後終於傳來了呼喊與車馬聲——救援的沙石,到了!絕處逢生的百姓爆發出歡呼,開始拚命傳遞沙袋加固堤壩。然而,姚恕緊鎖的眉頭卻沒有絲毫舒展。不對勁。腳下的水流衝擊力,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減弱。方才還咆哮著想要吞噬一切的洪水,此刻竟像被抽走了力氣。他仔細觀察水位,發現不僅停止了上漲,甚至還在緩緩下降。這絕非雨勢減弱能解釋的。這種驟然的退卻,隻意味著一件事——
姚恕猛地抬頭,駭然的目光投向上遊無儘的雨幕之中:“上遊……定然有更大的口子,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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