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九,建奴兵臨三屯營的第十天。
隨著稀薄的晨霧漸漸散去,散發著暖意的烈陽低懸於穹頂之上,照耀著薊鎮的每一個角落,天地間顯得生機勃勃;但與這愜意溫暖天氣格格不入的是,重兵把守的三屯營城此刻卻是一片冷寂,作為隨軍家屬在此居住的百姓們戰戰兢兢的待在家中,透過縫隙觀望著在街道上不斷集結的兵丁們。
厚重結實的城樓上,薊鎮的文武官員們簇擁著親臨此地坐鎮的大明天子朱由校,臉色凝重的眺望著城外營地中魚貫而出的女真建奴和蒙古韃子。
逆著撲麵而來的陽光,按兵不動多時的韃子們好似脫韁的野馬,不斷催動著胯下的戰馬自城池掠過,直奔西邊的天際線而去,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或許是為了炫耀自身的兵強馬壯,這些騎兵們不僅各個身披重甲,而且還有部分一人雙騎,萬馬奔騰之下,激起漫天黃塵,令城樓上眾人的視線為之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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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這些韃子們怕是奔著遵化城去的。半晌,甲胄在身的薊鎮總兵楊肇基麵色凝重的收回目光,低聲朝著身旁雙拳緊握的大明天子彙報道。
陽光照射下,這位功勳卓著的老將身軀竟是在微微顫抖,臉色難看的嚇人,稍遠些的軍將們也各個如臨大敵,憤怒的目光中夾雜著凝重。
兩軍對峙了十天之後,這些遠道而來的韃子們終是沉不住氣了。
看樣子是要動真格的了,京營總兵黃得功此刻也是麵色冷肅,平日沙啞鎮定的聲音也有了一絲顫抖營中的黑色大纛也跟著動了,估計是努爾哈赤親自去了...
嘶。
此話一出,城樓上便是響起了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此前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的軍將們紛紛無聲交換著眼神,而大明天子朱由校也將雙拳握的更緊,吃力的吞咽著唾沫。
建奴是不是瘋了?
這是要兩麵作戰了?一旁的副總兵孫應元聞言先是微不可察的鬆了口氣,而後又求證似的說道可此前遵化方向不是燃起過化險為夷的狼煙,挫敗了建奴的攻勢嗎?
遵化雖是一個隸屬於順天府薊州管轄的,但因其與薊鎮的防線接壤,坐落於大安口和洪山口這兩道要塞中間,其城池規模在修建之初便遠勝於尋常縣城。
尤其是在天順年間,薊鎮的指揮樞紐由靠近山海關的桃林口轉移至三屯營之後,遵化縣便當仁不讓的成為了薊鎮的後勤大本營,其節製的行政範圍驟然縮小,而縣城則是大規模擴建修繕,就連曆史悠久的薊州城都難以與其比肩。
建奴兵強馬壯,即便是兩麵作戰,也不至於落了下風,楊肇基的聲音愈發苦澀至於前幾日的攻勢,不過是建奴的一次試探罷了。
那凶名在外的代善僅僅是佯攻一番便領兵撤回來了,陣仗如何能夠與這一回相提並論?
依著遵化方向燃起的狼煙,再結合軍中夜不收傳回的消息,那女真大貝勒代善的確是在幾日前,領兵趁著夜色對遵化城發起了一次突襲,隻是這場突如其來的攻勢並未持續太久,便以建奴主動的鳴金收兵而戛然而止。
可是遵化易守難攻,這些韃子們就不怕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嗎?京營副總兵孫應元仍抱有一絲幻想,也或者僥幸,認為遠道而來的建奴不敢以命搏命。
孫將軍,身材魁梧的楊肇基猛然轉身,微微提高了聲音,毫不留情的戳破了孫應元的咱們腳下並非以苦寒見長的遼鎮,而是大明朝的京畿之地。
一旦遵化失守,薊鎮防線的平衡便會被打破,屆時建奴繼續向西奔襲,直奔京師而去,咱們是救還是不救?!
提及如此恐怖的,楊肇基也不禁打了個寒顫,硬著頭皮哆嗦道更何況,女真人的主力都留在了這三屯營城外,隨那努爾哈赤撲向遵化的,大多數都是蒙古韃子!
來勢洶洶的建奴舍棄了天子親自坐鎮的三屯營,大搖大擺的往遵化而去,這不僅僅意味著薊鎮的官兵們毫無野戰的能力,隻能眼睜睜的望著這些建奴揚長而去,還會切斷,對城中兒郎們的士氣造成沉重打擊。
更要緊的是,一旦遵化城淪陷,哪怕隻是陷入重圍,留守京師的百官們在群龍無首之下也會陷入紛爭。
若是如此的話,卑職請戰!默默將楊肇基的在心中消化後,孫應元的眼神由最初的不安和驚怒猛然轉換為驚恐,單膝跪倒在朱由校麵前,主動請纓道陛下,微臣請戰!
城外的建奴竟是如此狡猾,不聲不響間便影響了薊鎮的局勢。
堵不如疏,在孫應元等將校殷切眼神注視下,沉默不語多時的大明天子終是緩緩出聲建奴善於騎射,我等確實不能任由其在京師附近肆虐,否則不僅朝廷顏麵掃地,京郊的百姓們也會遭遇無妄之災。
深吸了一口氣,朱由校眼神驟然堅毅,清冷的聲音充斥著不容拒絕的力量但,還不是現在。
言罷,朱由校便將目光投向城外依舊是延綿不絕的營帳,臉上寫滿了肅殺和謹慎之色。
哪怕蒙古韃子們已經揚長而去,但建奴的兵力依舊不容小覷,更何況那些消失在天際線儘頭的蒙古韃子們很可能埋伏在道路兩側,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且先涼涼這些建奴。
讓領兵勤王的戚金伺機而動,先彆來三屯營了。
年輕的天子沒有再理會身旁一眾欲言又止的軍將們,反倒是緩緩將目光投向身後,似是在為彆的事而憂慮。
建奴分兵遵化,的確讓他有些如鯁在喉,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建奴和蒙古韃子的糧草定會越來越少,這些韃子們的處境同樣不輕鬆。
眼下他最為擔心的,反倒是永平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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